輕紗纏酥手,玉妝薄紅顏。笑靨倚風歸,誰知青絲愁?
木懷彥和齊楚被安排在東邊的廂房,郝靈靈堅持要和葉曼青住在一起,應殘秋便將她們倆安置在她房間隔壁。
流煙閣的布置處處都是用心至極,紅木雕花繡床、仕女遊春圖屏風、鏤空青銅香薰爐,每一處的擺設都清雅精致,再加上飄飛的粉紅紗帳,更添了幾分旖旎氣息。同這裏的房間一比,客棧裏所謂的天字號房簡直就是柴房。
葉曼青正暗自感慨著,門外一個輕柔的聲音道:“兩位姑娘,小姐請二位一同賞花。”
賞花?
葉曼青和郝靈靈對視一眼,先前不是在亭子裏坐了半天麼?再說賞花不是該在清晨的時候嗎?現在都臨近傍晚了,有什麼花可賞的?夜來香?
“多謝,請稍等。”
跟著這個叫青藍的侍女來到後院,應殘秋正挽袖修剪盆花,長長的青絲從她後背垂下,在綠裳上蜿蜒,勾勒出她瘦弱的背影。青藍上前幾步,端水讓她淨手。
“兩位請坐,小姐言語不便,青藍這裏僭越了。”青藍微微躬身道,“園中的花樹都是小姐親手栽植,這兩日恰逢花期,便冒昧請兩位來觀賞。”
郝靈靈笑嘻嘻地跑到一株長著淡紫色花苞的樹旁:“啊呀,靈靈是第一次見到‘彌音’呢,真的好漂亮啊!”
“你、識得、彌音?”
“靈靈也是聽說的,彌音色紫芬芳,多蕊重瓣,花瓣間隱有紫紅色花絲暈散。傳聞彌音花開一夜,可隨樂聲綻放,滿樹花香,是難得的奇觀呢!”郝靈靈興奮道。
聞言,應殘秋唇邊綻開笑花:“確實、如此,今、今晚便可、得見。”
正說著,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咦,你們倒來得挺早的嘛!”
“喂,我們在這賞花,你來湊什麼熱鬧?”葉曼青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齊楚他們。
“誒,你這客人倒比主人家還霸道啊,連飯都不讓吃嗎?”
青藍微笑道:“小姐說晚膳便在苑中吃,恰好可以賞花。”青藍招手,便見數個婢女輕巧地將桌案圓凳擺好,酒水陸續送上。
應殘秋說話不方便,那青藍卻真真是個靈巧的侍女,巧語笑靨地招呼著眾人,倒真像個盡職的女主人一般。應殘秋在主座上微笑著看著眾人,時不時眼光就飄向葉曼青。
葉曼青隻當做沒看到,心裏卻暗自想著應殘秋會不會是她生前認識的人……阿呸,她還沒死呢,還生前?!該說是和這個身體、這個身份有關聯的人。
飯畢,侍從撤去杯盤換上瓜果茶水,青藍將瑤琴放好,應殘秋揮手示意,她便帶著其他人退了下去。
“殘秋獻醜,撫琴、一曲、助興。”
葉曼青驚異地看去,隻見應殘秋白玉般的手指輕巧地撥弄著琴弦,琴聲便如潺潺流水般流轉而出。那曲子開端靜謐,似山中清泉叮咚作響,讓人不由靜了心。進而靈動歡欣,琴音跳躍。葉曼青仿佛回到和微微一同玩笑的時光,奔跑追逐嬉戲玩鬧好不開心。腦中畫麵一轉,便見幼年的她歡笑著奔向一個苗條的人影,嘴裏不停地叫著——
“阿姐……”
琴弦“錚”地一聲銳想,葉曼青全身一震,猛地睜開眼,卻見眾人都一臉驚異地看向應殘秋。
應殘秋怔怔地握著右手,指尖有鮮紅的血流出:“手、手生,讓諸位、見笑了……”
七弦琴已斷了一弦,應殘秋顯然不在狀態中。葉曼青起身走到她身邊,抽出手絹為她包紮。應殘秋手指一顫,抬頭看向葉曼青,嘴唇微動。
郝靈靈忽然驚叫道:“快看!彌音開花了!”
隻見那一樹花骨朵不知何時已開了大半,齊楚歎聲:“果然是聞樂開花的彌音,可惜隻開到一半弦就斷了……”
“殘秋汗、汗顏……”
葉曼青望著那一樹淡紫的花朵,又是驚歎又是惋惜,剛才她忙著聽曲子,根本就沒來得及看花開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