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筵無好筵會無好會,在葉曼青的印象中便是如此,青霓山上的事更是讓她覺得江湖之詭譎險惡。因此現在她對這些武林人士,也沒了初時的好奇。更何況駱婉瑤對她的態度從一開始就很有幾分詭異,她本就不願同她打交道。哪想到這次一見,她竟變成了什麼“眉姐姐”……葉曼青暗歎一聲,這個辛眉真是麻煩一堆,死了還有這麼多事。
雖然葉曼青對這宴席沒什麼好感,但若要讓她獨自待在這個別院……還是算了,別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卻說穆寒蕭、木懷彥、葉曼青並逃兒四人在小廝的指引下來到那鶴延廳。駱府是依其山勢水路構建而成,府中不乏匠人巧思攀著天地造化而成的逸景,觀來別有一番趣味。這鶴延廳便是如此。既取了鬆鶴延年之意,整棟小樓便建在水榭之上,恰如仙鶴仰頸清鳴向天,樓形思巧有趣。他們剛踏上通往水榭的竹橋,便聽陣陣笑語聲傳出,按聲音來看竟似有數十人。
穆寒蕭頓了一頓才邁步而入,多年來他已少有在武林中走動,對這般喧鬧之景自是無甚好感。
他們四人走進樓中,隻見那小樓內裏竟是頗為寬大,廳堂中擺了四五桌大圓桌。便見正對麵的牆上掛了幅巨大的仙鶴圖,圖中仙鶴引頸長歌,雪白羽翅伸展開來似要展翅高飛。畫上右側空白處書了“鶴翔萬裏”四個龍飛鳳舞的墨字,但見筆畫轉承間氣勢萬千頗有千裏江山一夜行的豪氣,其意態磅礴行筆風韻叫人不由不讚。
廳中正是熱鬧之時,加之他們幾人都非武林中的熟麵孔,一時除了邊上幾人見他們四人形貌非凡多看了幾眼,倒沒多少人注意到他們一行。葉曼青牽著逃兒走在最後頭,眼睛四下掃了一圈,竟見到了幾個熟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中間大圓桌客位上的褶衣大漢,但見他寬額豹眼,懸鼻如削,腮旁頷下暗青的胡渣子碎碎點點。這人正是葉曼青和楚南漠當日在甘遂城外茶棚裏見到的那為首之人。原來他們入城是到這兒來了……想起當日楚南漠同她嬉鬧的情形,葉曼青眼神微黯,隻覺眼前這些熱鬧都遠了,不知道他到底如何了……
手指忽的一緊,低頭看去,卻見逃兒正凝神盯著那個大漢,小小的身體緊繃。葉曼青忽有所覺,抬眼看去,便見那大漢雙眼銳利地盯著她,看來也已認出她來。葉曼青淡淡一點頭,便跟著木懷彥落座在西南向角落的圓桌旁。剛坐下,一隻手忽然在她肩上一拍。她差點驚跳而起,猛回頭卻見一張笑嘻嘻的麵孔,一愣之後登時笑起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在這裏也能遇見你呀,齊少爺!”
那人正是齊楚,隻見他滿臉笑容地拖了張凳子坐下:“你這丫頭本事見長了呀,三不五時玩失蹤,倒叫大家好找!”
“……又不是我想的。”葉曼青白他一眼,沒好氣道。
“來來,說說這些天你都跑到玩去了!”齊楚壞壞地一勾嘴角,“某人可是茶不思飯不想啊!”
葉曼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見木懷彥手一顫碰掉了筷子,急慌慌地彎腰去撿。她不覺抿嘴一笑,對著齊楚做了個鬼臉:“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隻知道玩啊?姐姐我可是出生入死鬥智鬥勇呢!”
“真的?”齊楚怪叫一聲,誇張道,“那豈不是受傷受苦流血流淚?哎呀呀,不得了,這不是要讓某人心疼死麼?”他還在擠眉弄眼,忽覺一陣寒意襲來,頓時斂住笑,看向寒氣來源,卻原來是木懷彥那個古怪的師兄。這個心狠手辣的醫生瞪他幹嘛?
齊楚正莫名其妙,另一人已走到他身側坐下。
“寒蕭、葉姑娘,好久不見。”卻是狄望舒。他略略看了一眼木懷彥,算做招呼。
穆寒蕭隻輕輕一點頭,葉曼青看著眼前白衣負劍的男子,心中頓時有幾分複雜。應殘秋對他的心思,她豈能不知?隻是不知為何,應殘秋卻似從未想過他們能有長久的可能,許是同她身後勢力有關。想到此處,她微微低頭看了看身旁靜靜坐著的逃兒,先前她推測這孩子同應殘秋乃出同源。應殘秋對她照顧有加,過分的體貼維護甚至超越了尋常姐姐對妹妹的愛護,簡直像一個愛操心的老媽子。這個孩子又叫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