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組織的人馬已經撤離,官府必然也加派了人手,而且,沈清絕看了一眼蓮敦河上那一片血紅,轉過了身。若是真的糧食被盜,父親作為鳳城守備,定然逃不了責罰,既然組織沒有注意,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她本來就是希望低調不是嗎?
今日已經過分出頭了,不能再這般引起注意,何況組織究竟能不能完成任務與她何幹?隻要不是她的責任便好了不是嗎?
這般想著,她已跟著人群順著密道離開。
蓮敦河上,一艘由白色絲緞遮掩的客船緩緩駛過,艙外甲板上前後二十個護衛正色佇立,那一抹白簾內,一身高華的白色身影靜坐在花梨木九霄環佩七弦琴前,手指撫琴,神態閑適。
噠噠的腳步聲匆匆而至,一身兵革的鳳城總兵黃豫旗半跪在艙外,略帶渾厚的聲音道:“玉子妙法,那些賊子已多數被繳,剩餘的餘孽不足為懼,糧食、鹽鐵都無所遺失。隻不知玉子所說的第三批人是誰?臣下並未看到?”
他的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喜色,烏黑的麵孔卻因早前的焦慮烹得大汗淋漓,因為朝廷籌備軍需物資一事連續幾個月他都繃著一根線,時刻警惕著物資的安危,直到半個月前見到盧澈,這位朝廷派來的轉運使,由他暗地裏指揮操作,所有的事務這才真正上了軌道,而他肩上的擔子也驟然間輕鬆不少。今晚的行動,卻是這位“大夏玉子”事前便安排好的,他抱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心態,雖然心底不甚相信,卻還是按著盧澈的命令做足了準備,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領會了這個令天下人都為之稱讚的盧氏七郎的厲害!也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的心服口服!
盧澈神情淡淡地扶著琴身,濃密的睫毛微微挑起,絕美的雙眸淡漠地看著簾外,看著那隱約在一層白簾下的嗜血腥光。
直到過了半時,黃豫旗緊張地微微抬起頭,蜻蜓點水地看了一眼那白簾後的絕美的身影,忙又忐忑地低下了頭。
“明日我入鳳城的事安排好了嗎?”他沒有回答黃豫旗的問題,而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安排好了,到時臣下一定做足表象,舉城迎接您的到來。”
盧澈沒有再說話,手指輕輕挑開弦音,黃豫旗知道自己該退下了,忙地起身告退,微微拭了一把汗,躬身退下。
沈清絕離開組織時,隻知道棋和風行色匆匆地去往了遙台閣,她忽然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組織向來行事縝密,可今夜的行動卻撤離得太過隨意,而且從棋和風的臉上似乎看不到任何挫敗,她總覺得,組織這次行動隻是製造一次假象……又或者,是試探?
不過想了想,她又立刻打消了自己的念頭,花一個風虎水匪的力量做戲,這手筆未免也太大了,便是這個組織再怎麼高深莫測,自己這般想,還是太神化了它,畢竟他們也是凡人肉身,失敗並不奇怪。
卸了容,她拋下所有思緒,悄悄回了房間,因為明日貴人蒞臨,這會子沈府不會有人注意她,讓她也須得好好休息一番,等待這位即將到來的大金主。
“主上妙算,那個黃豫旗身後果然有人出謀劃策,隻是犧牲一個風虎水匪,這成本卻是太大了。”
蕭耿看著麵前長身玉立的青衣背影,卻一絲一毫也無法探透他的心思,不禁自嘲一笑,便是畫也看不出,更何況是他?
“明日他不是就要到達鳳城嗎?便在這個當口,由你親自指揮,所有漕船,我要盡數拿下。”
蕭耿有些震驚,主上的意思,難道黃豫旗背後出謀的人便是盧澈?
他竟早就到達了鳳城?
“這一次盧氏七郎到鳳城,卻沒有說是因何緣故,難道他便是上麵派來的轉運使?”
蕭耿雖用問句,卻已在問句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