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事情似乎出現了一點轉機、一點小小的漏縫,如果說那個窺視自己的女子是商團的人,那麼那個扮作小廝模樣的人呢?她又是什麼人?她來黃府的目的,又是為何?
也許找到了她,能找到一些突破口也未可知。
盧澈含著笑意酌了一口茶。
而且,那樣一個女子……
……
……
也多虧了組織的訓練,沈清絕如今對黑夜的把握更為熟稔,便是在夜中穿行也如臨白晝。
在宵禁之前出了城門,沈清絕背著包袱直向下長江。
浩瀚的長江,此刻隻露出了它的一鱗半爪,江麵剛剛駛過一艘浩大精美的樓船,仿佛夜中的一顆明星,在寧靜的江麵上炫耀著它嬌美的身姿,展開了它的不凡之旅。
而臨及江岸的還有幾艘客船,沈清絕看了一下,選擇了不華麗卻也不至於太過簡陋的一艘,登上了踏板。
“快點啊快點啊,”船夫在甲板上吆喝,頗有不耐,“快開船了,後麵的趕緊呀!”
“鬼叫什麼呀!”一個身著錦衣帶著橘紗冪籬的年輕女子煩躁道,行到登船口,還未走幾步,想一想又氣得一跺腳,氣道,“這種破船,什麼玩意兒呀!”
她前麵的華衣婦人冷瞪了她一眼,身旁帶紫紗冪籬的女子卻低聲勸道:“忍一忍吧,到了下一個洲口我們就下,況且這個船哪有那麼糟糕。”
“都是因為你,拖遝了那麼久,要不然剛才我們就坐那個樓船了!”
那女子忙道:“別胡說,你知道那是什麼船嗎?還敢坐?!”
橘紗冪籬的女子嗤笑了一聲,不屑道:“就你個膽小鬼!難不成我們就不能喬裝一番,扮個男裝誰還認得出來了?切!”
她蔑笑著大搖大擺走上了船,身後一幹的丫鬟仆婦隨從侍衛連忙跟上。
沈清絕蹙了蹙眉,本想要換船,偏偏近旁的幾艘好一點的客船都已經開始起錨了,至於那些破船,在這樣的江上實在不安全,也罷,就忍一忍吧。
隻是,那個聲音好熟悉……
“什麼?你說首樓滿客了?”女子怪叫道,“不行!本小姐怎麼可以住下等人住的地方?我不管,我要換,你把人趕下去,給多少銀子都行!”
“可是這位小姐,這不是錢的問題呀……”船主為難道,“要不這樣,橋樓那邊還有空艙房,且門戶比首樓還多了幾間,小的看貴人這麼多人,橋樓那邊剛好住得下……”
“渾說什麼呢!”女子氣憤道,“本小姐怎麼能夠跟……”
“歆兒!”婦人厲聲喝道,“什麼時候了還這樣沒規矩!”
“母親!”
“住嘴!”婦人斥道,又冷聲對船主道:“就這樣吧,打掃幹淨了就將就一下,我們下一個洲口便下,不多耽擱。”
沈清絕這下聽出來了,這婦人是寧沈氏,寧再挺的正房夫人,而那個橘紗冪籬的小姐則是寧綺歆,寧家二小姐,紫紗冪籬的叫寧綺穎,寧家三小姐,不過這倒是奇怪了,怎麼寧家人會突然要南下?而且是這一幫婦人單獨離開?
“這位公子,您的艙房準備好了。”小廝提醒道。
沈清絕淡淡一笑,跟著小廝走了進去,不過這寧家人倒著實不怎麼聰明,這麼大張旗鼓、衣著芬豔華麗地出門,還一點不掩飾,非要聒噪到全船人都注意到他們,既露了財、又露了蠢,最後還大喇喇說什麼時候下船,讓有心人惦記。
一家子蠢貨!
不過這一家蠢貨倒是離她離得遠,除非徹夜在橋樓內引吭高歌,也還打擾不到她。
從公共廳房進了自己的內分艙房,將包袱放下,等小廝送過茶水過後沈清絕便進了內附的小間,將門戶鎖上,靜靠在床榻上假寐,外麵窸窸窣窣有人經過,可還算寧靜,直到起錨後船開始啟動,便微微有些晃蕩起來。
這一次行動可謂是一次意氣之舉,在偌大的江南尋一副失蹤的畫卷,不亞於大海撈針,便是真的要與姚家攀上交情,辦法其實有千萬種,可不知為何,沈清絕始終覺得這幅畫很重要,姚老太太能甘願在鳳城屈居這麼多年,能對一幅畫如此心心戀戀,冥冥之中,或許有什麼關聯也未可知……這是沈清絕心裏純粹的感受,說不出為什麼,就是覺得很重要,而且,似乎對自己來說,也很重要。
船上不能太用腦,不過所幸沈清絕是常年習武之人,穿越過來後這具身體雖然柔弱,但經過了這麼久的訓練已經健旺了許多,倒還不至於暈船。
假寐一會兒沈清絕便漸漸有些乏了,趕了那麼遠的路,可以適當休息一下……但便是休息,她也仍是提著一半的神,不敢真正睡下去,出門在外,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
船越行越穩,夜色寧靜,仿佛一葉扁舟漂移在水麵,人們,也都似乎沉入了夢鄉……
沈清絕翻了翻身子,聽外麵風聲呼嘯,便在這一瞬間,船陡然一晃,繼而便開始不止地顛簸起來,外麵大風驟起,忽起忽止,船卻是不停地搖晃,沈清絕任是定力再好此刻也睡不著,隻好起了身,行到桌旁倒水,她的手法很好,這樣的顛簸之下也能將水準確無誤地灌入泥碗中,可剛要持碗喝水,她卻突然眉頭一蹙,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