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例外
（一）
伊默明白，李慕陽大概已經猜到自己為何如此失態，所以才會伸出援手。
而她對他的幫助並不排斥。
她是故意的，故意在張子堃麵前如此表演，隻為了保留最後的一點驕傲。
隻不過，連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演技的確有些拙劣。
人生，有時候真的說不清道不明。
曾經，她是始終跟在他身後默默無聞的小女生，沒有怨言，沒有後悔，而現在，她終於明白，年少相思裏的張子堃，隻是回憶裏的那個少年罷了。
幾年過去，他已然陌生得麵目全非了。
盡管演技生疏，可仍然要有結局。伊默猶豫幾秒後，還是對為她打開車門的李慕陽小聲地說了聲謝謝，在張子堃與錢筱薇的注視下坐上了他的車。
車開出校園，後視鏡裏再沒有他們的身影，伊默這才收回目光，心情似乎平靜了許多。
可，心裏仍不好受。
大概是因為拆掉這遮羞一般的偽裝後，生肉長出，總會有些疼的吧。
她並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和可憐，她也不願意在李慕陽的麵前哭得那樣慘烈，她甚至有些懊悔利用他陪自己演戲，因為這樣他便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被赤裸裸地看穿。
可是，事情完全不按劇情安排發展，她任命似的閉上了眼睛，眼窩酸酸的澀澀的。
許是因為羞赧自己的幼稚和脆弱，她又有些在意他的想法，所以微微側頭看他的表情，眼前的男子，英俊至極，此刻卻冷漠的讓人不敢靠近，仿佛不再是剛才的那個紳士的男人。
難道他生氣了麼……可是為什麼生氣呢……因為被利用……分明當時是他主動伸出手的……
斟酌再三，伊默小心翼翼地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她總是對自己說謝謝，客氣的，陌生的，讓人不悅的，李慕陽沒有說話，卻是那雙含著冷意的眼睛透露了幾分心緒。
伊默卻不知:“就把我放在這兒吧，今天麻煩你了。“
李慕陽並沒有回應，卻用極為冷靜的語氣說道：“不必。”
伊默低下頭，試圖解釋：“今天其實……”
還沒有等她說完，李慕陽狠狠地踩住了刹車，伊默頓時向前傾身，話也吞了回去。
待她重新找到平衡，李慕陽又啟動了車子，開出了校園。
伊默似乎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卻又無法辨明，鏡子裏他那雙蔭翳的雙眸氤氳幾分寒意，這讓她不敢說話，不敢去想他到底在想什麼。
氣氛有些壓抑，伊默噤了聲。
（二）
哭了一場，這世界突然變得清明許多。
安靜的二十分鍾裏，伊默始終看著車窗外紛繁的風景，沒有作聲。
那年少記憶裏的人和事終究抵不過現實時光的滌蕩，已然模糊不清了。有些可悲，但是，伊默明白，這一切已經不再值得留戀。
想到此，她突然放鬆了下來，或許有些釋然，然後小聲說道：“好像到吃飯的時間了，你餓了麼？”
她自己是真的餓了……
（三）
車停在胡同區的外麵，由於這輛黑色商務車體型過大，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停車位。
雖是傍晚五點多，但北方夏天日長，日頭還在，氣溫卻終於降了幾分。
兩人沿著羊腸小道縱深走進去。沿道有幾家古色古香的古玩字畫鋪已經準備打烊，老板們一邊聊著天一邊收起寫著”琉璃廠古玩回收“的牌子。還有一家賣小人書的，門麵掛著一幅牌匾”老北京?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