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州牧大人的青眼,教習坊中的管事對我的態度立刻就柔和了三分,但這三分做出來的恭敬中,又夾雜著不屑與憐憫。
教習坊管事不但準了我的假,還殷勤周到地將原來服侍我們的的兩個老媽媽又打發了過來,讓我們的生活方便了不少。采薇和阿奴她們的的憂慮是顯而易見的,連一向總慢人半拍的馨蘭都提醒我以後不要再去紮州牧大人的眼了。
我隻能苦笑,心裏暗暗怨恨諸葛公子,若不是前番送藥和這次見屍首,我又怎麼會被大人記住,又怎麼會變成這麼個不尷不尬的角色。想衝他發脾氣,可奇怪的是,一連兩日,諸葛公子連長公子的院門都不出,仿佛他不是回來報喜,隻來打秋風的過客一般。州牧大人也是如常起座,也沒有召集在江陵城的大人們進府聽諸葛公子的戰報,一個勝仗回來遭這樣的冷遇,是在讓人費解。
在屋裏悶悶地躺了兩日,這一日終於好些了,走出院子,想著鬆散鬆散。才出門,就遇見了諸葛公子。他的樣子卻著實駭人,才兩日的功夫,兩鬢的青須竟然紮出老長,看上去青餐餐的一片,眼眶也有些凹陷。我倆走了個對頭,我吃驚地愣了愣,他瞧見我倒是不吃驚,笑了笑,可是笑容裏盡是勉強:“正要去找你,遣了人去教習坊打聽,說你病了?”
“還不是拜公子所賜,若不是那天在河邊見了屍首,被州牧大人傳去問話,何至被嚇病了。”想到這事兒,我實在有些生氣那****把我賣給州牧大人。
諸葛公子愣了愣,旋即釋然:“哪裏是我賣了你,這府裏,州牧大人的耳報神靈,那日,我可是一字都沒有提起你。”
我也一愣,“你是說,咱們那日說話,都有人瞧見?”
“誰知道哪,”諸葛公子無限疲憊,“橫豎都是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什麼都在人家掌握中也是必然。”
我忽然想到了王夫人的藥,憂慮地望了望諸葛公子,他似乎和我想到了一起,“你也不用擔心太過了,若是州牧大人什麼都知道,那給夫人進藥這事兒,也隻在他許與不許之間,此刻,州牧大人還是需要王夫人活著的吧。”
我眼前一陣暈眩,如果這刺史府處處都是州牧大人的眼線耳報,那我們那些自以為是的小小計謀,又有多少能瞞過他的眼睛?
“你今天不去教習坊吧?”諸葛公子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搖搖頭,回答了他。
他朝我燦然一笑,“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個地方?”我狐疑地看著他。他笑容更燦爛了,“保證是個好地兒,去了你下回還想去。”
也不容我遲疑,他牽著我的衣袖就把我拉去了側門,仆役早在側門等候了,一騎雙乘,離了府門。我想掙脫,可是諸葛公子用手臂緊緊地箍住了我,“可別亂動了,萬一摔下去,跌成個瘸子,以後我可不去討你。”
“你”我有些真生氣了,“你是打算徹底害死我麼?剛才還說這府裏都是州牧大人的耳目,如今你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帶著我出來,你安得什麼心?”
“安的什麼心?”他的氣息噴在我脖子後麵,癢癢的,熱熱的,讓人渾身難受。
“我安的什麼心,州牧大人傳了你,非但不責罰,還賞了你,你倒要問問他安的什麼心。有我如此為你出頭,給你當現成的擋箭牌,你還不好好謝我,怎麼,真籌謀著要留在刺史府當如夫人麼?”
隻這兩句話,就說到了我心底的最深處。州牧大人對我的抬舉,讓我深深恐懼,諸葛公子願意給我當這個擋箭牌我自然求之不得,可是他這麼公然下州牧大人的臉麵,誰知道大人不會報複在我的身上,把我隨便又賞給別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