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雙眼不由一亮,雙目劍光恍若實質。
轎中的人乃是朱家朱老爺的女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素有宜城才女的稱謂,連吳先生私塾的吳先生也交口稱讚。什麼?吳先生是誰?那可是當朝一品大員趙明衝的老師啊!
剛開始的時候朱才女對此詞極為不屑,既沒有韻腳,句式又不工整,內容簡單,一點修飾都沒有。
但是聽著聽著,卻“咦”了一聲。
這種曲風,似乎從來沒有聽過啊!以前聽的曲子,大多婉轉,含蓄,如此一來,文采就有了,可是承載的感情卻要淡很多。殊不知這天下事物,乃至包括文章在內,越是簡單就越是深刻。
待鈴兒唱完一段之後,朱小姐情不自禁說了一聲“好。”聲音微小,卻蘊含欣喜,這聲“好”字連站在轎子一側的妍兒都未聽見。
不過轎子另一側,騎在馬上的沈公子偏了偏頭,滿含深意的衝著轎子望了一眼。
“咳嗯。”沈公子是輕咳一聲,聲音也不大,但卻是用內力激發出來,即便站在十丈之外,聽起來卻如在耳畔。一般的武林人士在此的話,定會暗呼一聲,高手!韓陽自然也聽見了這故意的咳嗽,眉頭不由微微皺起,隻聽這沈公子道:“沒想到在宜城之中也能聽到這麼好聽的曲子。隻可惜,唱功差了些。昔日在京城大皇子府中有幸聽聞琴師安炯之大譜章,其意悠遠,和唱之人乃是歌仙子杜香凝,那真是如聞仙樂啊。”
聽聞此話,人群當中不由露出不滿的神色,沈公子這話在宜城本地的人聽起來的確心裏不是滋味。就好像當麵對你說,你的不如人家的。就好比在張三麵前說李四好,李四麵前說王五牛。不過聽到這話的人心裏不舒服歸不舒服,卻無人反駁。無論是琴師安炯,還是歌仙子杜香凝的名氣都遠遠高於眼前賣藝的二人。
韓陽聽到,眉頭皺了更緊些。事實並非鈴兒唱功不好,而是小泵娘嗓音清脆,不適合沙啞的曲調。不是小泵娘唱的差,而是這曲風不符合。韓陽不認識說話的公子,若在平時韓陽自然會笑一笑,就將此事拋在腦後,不過當韓陽看見鈴兒有些委屈的雙眼時,心中登時冒出一股無名的怒火。
十丈之內也處在韓陽營造的“勢”當中,十丈之內韓陽就是神,沈公子的這句話無疑是在挑戰神的權威,哪怕隻是一個自我幻想的偽神。紙老虎也是老虎,也是有血性的。韓陽並沒有腦袋發熱,拿起板磚衝這公子頭上扣去,而是愈發悠揚的拉動著胡琴,親口將第二段唱出來。
韓陽這一接口,感覺馬上又是一變,若方才的哀怨猶如小溪緩緩流淌,此時便是海中巨浪,洶湧而來。這完全是不自覺的,是韓陽沉寂在這意境之中無意而為。韓陽思念著家鄉,思念著父母,思念著兄弟。來到這異世界的別離,讓韓陽心中充滿著哀傷和悲涼。
歌如其人。
鈴兒也曾聽韓陽唱過歌,也聽韓陽拉過胡琴。可與今日一比,鈴兒才發現,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韓大哥。剛才因為沈公子貶低的不快早就拋到腦後,鈴兒此刻的眼中,隻有韓陽那自信樂觀卻又孤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