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
可否?
劉瑾撇嘴——無論這人的衣服質地花樣,還是小舟的材料造型,都不是揚州本地貨。眼下三國亂世,女扮男裝的妹子不在少數,他能猜得出來才叫見鬼。
於是她抬眼,抿茶,淑女風範淺笑吟吟:“既然公子這麼說,小女子自然不好推拒,您請,您請——”
那人一笑欣然,手握茶盞倚舷遙遙看她,條分縷析,容色清明。
“我救你上來時,你全身上下刀劍傷十餘處。對方刀薄如紙用力精準,非長期訓練不能為。”
劉瑾懶懶打了個哈欠——這年頭,誰沒有些仇家?
“後來我給你把脈,你筋骨柔韌力穩強健,武功想必練了很久。”
劉瑾撇嘴——廢話,沒武功我怎麼從那群煞星手裏逃脫?
“你明明身有武功卻作文士裝扮,隻纏一柄軟件在腰間。你全身上下約十處暗器彈射裝置卻沒有飛鏢毒針,可見已經被追殺了一夜。”那人語速突然轉快,“你把行跡掩飾得很好,周身上下都找不出可以辨別身份的物件。你衣著清雅華貴,身上白袍裁自揚州星雲錦,非高官富商不能有。”
劉瑾握住茶盞的手突然顫了顫,一點茶水顛簸濺出,珠玉般灑在案上。
她決定了,以後一定要把有地方特色的衣物換掉!
“那柄箭,”少年直直看著她,“我對礦石鋼鐵有些研究,鑄件所用精鋼軟鐵,產自揚州城外白鶴山。”
白瓷茶盞上修秀的手指緩緩捏緊,少女眸中閃過一絲鋒利。
“年輕,武功,星雲錦,白鶴山,再加上因利益糾紛被人追殺一夜,”對麵人放下茶盞,眼神定定,“在當今局勢下,隻有一個人完全符合。”
他伸手撥去額邊一縷黑發,看著劉瑾的眼神中多了些打量與審視:“恐怕世人都沒有想到,驚絕天下、掌控揚州半壁江山的劉瑾公子,原來,是個女子。”
原來,是個女子。
平靜淡然的語氣,卻似石破天驚。
半年來完美偽裝,身邊身側無一人識破的秘密,此刻,舟上,被一個一如他語氣般清淡雅致的男子,平平說出。
知之太多,不可不除!
劉瑾眉間殺氣一閃,條件反射的去摸腕間尖刀,卻突然想起自己已換了裝束,先前防身進攻銳器都已不在身邊。
對麵少年在她手指向袖中縮時雙眼一眯,知道她已經動了殺機。
“你不必驚慌。”他立即穩聲道,“我也隻是出於好奇才做了這番推斷,實在並無惡意。”
身子似乎一僵,片刻後劉瑾抬頭,斜斜劉海垂下遮住眼睫,看不清發後眼神,聲音卻一掃之前拘謹:“也許你確實沒有惡意,但你可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我知,”少年坦然而毫不退縮的看向她,“但我認為,前些日子名動江南的子璃公子,絕不是罔顧救命之恩,恩將仇報的小人。”
這是在激將?
劉瑾心生警兆——眼前人處危不亂,應變自如,一句話就抓住人性弱點予以攻擊。
而自己的秘密被這種人知道,以後還怎麼睡得好覺?
她抬手拂去遮額劉海,略帶譏誚的道:“公子,太聰明的人,往往活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