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抬起眼,仲懿的目光已經淡淡掃過來,曼麗中薄而銳,好似一把精致的匕首,在暗室中一閃而過。
梅君一驚,握緊的雙拳趕忙鬆開。
“我說——”仲懿拉長了尾音,眼波流轉的笑道,“梅兒似乎有什麼心事?”
“屬下……怎麼可能……”梅君緊張的訕訕笑道,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擰著裙擺。
“怎麼不可能?”仲懿欺身近前,語氣溫柔的俯下身去,“瞧你,這麼緊張,額上都出汗了。”
暗室中浮塵昏昏點點,輝光明滅,那人妖豔清美如曼陀羅般俯身近前,簌簌呼吸吹拂在耳畔,暗香浮動,俯仰風流。
梅君額上的冷汗卻越積越多,臉色漸漸發白,心跳如鼓不敢說話——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樓主的危險性,像這樣語氣曖昧的與人調情,一般都預示著悲慘的下場……
想到前幾人令人戰栗的結果,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微微一顫。
這一顫如風中飄零的蝶翼,微抖瘦削而脆弱的雙肩。
仲懿的眸光微微一沉,似有不明的晦暗一閃而過。
暗室……獨處……冰冷如雪的肌膚……
那夜她在他的溫柔殺手下不敢妄動,曖昧的姿勢親昵的舉止,她的身體也在不可抑製的微微顫抖,卻看得清那筆挺高昂的強自鎮定和控製,似風雪摧殘下那一抹紅梅,艱難的控製住自己不被彎折,冷豔孤高,一抹難描的風骨。
而他卻似乎被這不由自主的反應蠱惑,想更深的去探尋這株梅花的內部。想觸上她微紅的臉頰,看那如雪的肌膚是否和冰雪一樣寒冷;想握住她如蝶翼顫抖的雙肩,看看那到底是剛強還是脆弱,為何能支撐的起這一路走來的錚錚鐵骨;又或者,想用唇一點一點勾勒出她側影的紋路,想在兩唇交接處叩關輕啟,攜春風雨水,潤了這萬裏河山……
然而她卻……
那夜兩人拳腳相交劈拉砍刺的場景刀光劍影般在眼前一閃而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
這丫頭,哪點像個女人?
怕是給她一雙翅膀,早飛上九天直吒江山了吧?
不過沒關係,
眼底掠過一抹幽深,冷魅如這烏黑的夜。
子璃,不管你能飛多遠,你的翅膀,永遠握在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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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樓主?”看仲懿眼神幽深不言語,許久梅君才戰戰兢兢,張開發白的嘴唇試探道。
思緒刹那間從悠遠處拉回,仲懿眼中銳利刀鋒一閃而過,隨即曼妙眼波似諷刺似警告的一掠,正正拂過梅君臉龐。
那眼波流轉蕩漾,梅君卻倏然感到仿佛寒冬臘月凜冽的風森嗖吹來,四肢骨骼浸泡在這無邊的恐懼和警告裏,涼冷。
直覺不好,她雙膝一軟差點要跪下去。
一隻手卻正正攬住了她的腰。
“慌什麼?”仲懿欺身近前,在她耳邊低低的笑。
望著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耳邊笑聲曼妙如春意動人,梅君一時隻覺心跳如鼓,卻不知是怕,還是隱隱的激動。
想起這人口蜜腹劍的形貌,陰狠毒辣的作風,明明是該怕的,可此刻卻不知為何,一波波雀躍欣喜驟然湧上心頭,如三月香氣逼人的桃花遮扇,一抹抹翻折開合,躍出無邊錦繡蓬勃春色,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