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紫依回來得非常突然。那天老太太照例在十點準時被我哄去睡下了。我安頓好她後，便去了書房，因為我又報了三年製專套本的函授大學，所以課業也顯得有些緊。在桌前坐下時，窗外一片漆黑，從窗隙鑽進來的風讓淡紫色的窗簾飄浮撲騰，快五月的天氣還是覺得寒涼，我對著這新鮮的空氣深深呼吸起來，於是嗅到一陣寒冽清馨的香氣，我知道是窗前的那從紫玉蘭花的味道，倚在牆角，三四米高的枝上，淡紫淡藍的花開得正繁。
我正想關緊窗戶，看到鐵柵門外車燈閃爍，有人嗒嗒地用力地叩著門，一定是顧紫依回來了，我趕緊奔出去開門。跑到院子裏，被風吹得哆嗦了一下，從黑洞的天空裏也看不見雨，隻是撲在臉上有細細密密濕冷的雨意。
門口站著一男一女，我摸索著開了小門的鎖，聽到年輕的男子正對著她逢迎：“顧局，你的酒量還真是利害，若不把他們都喝趴下了，那事還真不能這麼痛快地就辦成。明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後續的事交給我好了。”我感覺到顧紫依在暗夜笑靨如花，她對青年男子道：“那就辛苦何主任了……”
顧紫依說完便推開他攙扶著的手，身體馬上晃悠了一下，我忙上前接住她，強烈的酒氣讓我一陣眩暈。何主任對我笑道：“那就麻煩你了，一會給顧局做個銀耳湯，給她解解酒。”我答應著，擔心凍著顧紫依，便急急地扶著她往裏走，她整個的人鬆懈而沉重，幾乎全靠在我身上，讓我接觸到了她身體的柔軟，這讓我有些狼狽，吃力地把她弄進客廳後，幾乎一扔就把她就丟進了沙發。
我很快做好銀耳湯端出來，顧紫依已掙紮起身靠坐在沙發上。我把碗放在她麵前，她卻並沒有動，嘀咕道：“想節省電嗎？這麼黑？”說著擰開了手邊的一支燈。
燈光毫不遲疑瀉落在她臉上，我還沒有來得及害羞地收回我的目光，她的模樣已在我眼前突然一覽無餘，黑黑的秀發在腦後利索地盤了個髻，長圓的臉型帶著俊美的輪廓，兩道柳眉清秀烏黑，斜插入鬢，閃爍流轉的一雙大眼，襯著秀挺的鼻梁，因為酒精的燃燒，她飽滿的唇，此時正盈盈欲滴。
她如此張揚的美色，震懾得我呆在了一旁，她抬起迷醉的眼睛，警覺地打量我，爾後結巴地指著我笑道：“你，就是新來的朱，朱彤？”我忙收住神，慌亂點頭，臉已滾燙成一片，忙道：“紫。顧姐，快喝湯吧，看涼了。”
她捧著碗的手有些晃，瓷匙與瓷碗在安靜的夜裏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她勉強喝了兩口就把碗放下了。隻用手扶著頭，往沙發裏偎了偎，眯起眼睛準備休息。醉成這樣，看來她也沒什麼胃口了，我泡了杯燙燙的清茶遞給她。她竟露出一個笑意，含糊對我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蟲子麼？知道我想喝茶？”
刺鼻的酒氣又從她淡色襯衣的領口裏撲了出來，厚呢的藍色小西裝上也有明顯的酒漬。我本能地扭了扭臉，她發現了，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笑了，跟我解釋：“我故意把酒灑身上了，不然不喝醉還，還真脫不了身。”她還是大著舌頭，困難地說完這些話，卻以為自己真沒醉。
喝了幾口熱茶，她明顯舒服了許多，幹脆蹬掉了鞋子，把身子全蜷到了沙發上去，順手把一隻棉軟的靠墊放在胸口上擋寒。燈色下她的臉略顯疲憊，莫名讓我有些心疼，我試探地去拉她，想扶她去樓上她的房間休息，她順從地讓我連拖帶抱拽進臥室。我在一邊累得氣喘噓噓，她倒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來醉意正濃。我猶豫著，還是動手去脫掉她的外套，她掙紮了一下，領口滑落出一塊碧色的玉墜來，我不小心還是碰到了胸，她的胸被合身的襯衣裹著，結實豐圓，比我那對睡鳥強多了，我又開始臉熱，房間裏流動起暗昧的氣息，這讓我難以呼吸，不敢再多做停留。
“水……”她像是夢囈的請求，我隻得下樓去拿水上來，服侍著她喝，她的臉幾乎貼在我的脖窩，我可以感覺到她臉上的滾燙，被酒弄濕的襯衣讓她不太舒服，她自己用手胡亂地去拉，可是怎麼能拉扯得掉。我想起自己的身份，我總不能這樣丟下她不管，朱彤，你到底在怕什麼呢？在心裏，我譏諷地問自己，鼓足勇氣，終於還是給她換上了睡衣。
第二天起來，楊老太太知道紫依回來了，等不及我清潔完房間，催著讓我帶她上菜市買紫依愛吃的菜。老太太腿腳不太好，出門我都會用輪椅推著她。她已自己整理好了輪椅，一付等著出門的樣子。我笑著提醒她小李還沒來打針，打了針也要吃過早飯才走。她不情願地坐下來亂翻看著電視。李媛準點來了，老太太第一次在打針時沒有呲牙，李媛也是個好性格的人，便拿話去逗老太太：“阿婆，天天打針都痛，今天打的就不痛？”老太太伸出手指噓了一下，道：“小聲點，紫依還在休息呢，別打擾到她了，她工作那麼忙，難得可以這麼睡一下。”她又瞪眼看著我們：“哪像你們，也沒個正事，想怎麼睡就怎麼睡。”她這話讓我倆哭笑不得，我們怎麼就沒個正事了？
李媛收拾針盒走了，老太太在那安靜地吃早餐，我聽到樓上有些動靜，不知是不是顧紫依起床了。我輕輕走上樓，她的臥室敞著，沒有人，被子已疊放齊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