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保險起見,我把試題庫裏曆年的考試卷子都做了個遍,唯獨還有個章節沒吃透,便打算出門再去買點資料,這種專業的資料隻有專門的書店裏才有,而那家書店隔得有點遠。我一時半會怕回不來,便又請了李媛來照看楊老太太。
書店離小姨趙茹的店不過幾條街,我買好了書,便信步走去,想看看最近她的生意做得怎樣。
這個城市還是一如從前般懶洋洋的讓人感覺自在,每條小街道上都擠滿了小商鋪,美發店、藥店、火鍋店、服裝店,老板們三三兩兩一湊,就是一桌麻將,既照看了店麵上的生意又混過了時間。我想起一個關於這個城市誇張的笑話,說:坐飛機時,隻要聽聽下麵嘩啦啦一片響,那一定是正從XX市的上空經過。
來到趙茹的店前,店門倒是開著,門口卻沒有人,我聽到從店裏傳來嘩嘩一陣麻將響聲,不由皺皺眉,這個趙茹,竟然還是狗改不了吃屎。她剛胡了一把大牌,正腳忙手亂地收錢,見我進來,她異常熱情地招呼著我坐,其實也沒多餘凳子給我,她好像並沒發現這一點,隻管搗理著她的牌,邊找了些閑話來敷衍我。她的手肘碰到了我拎書的塑料袋上,便順口問:“不是說這個月要考試嗎?書看得怎樣了?”我還沒回答,她下手的女人不耐煩地催道:“快點摸,還打不打嘛!”趙茹忙賠著笑臉,趕緊去看牌,看來今天她贏了別人不少。
看著這四個對著麻將如癡如醉的女人,我簡直無語。都是一樣的濃裝豔抺,穿金戴銀,蓋著一層刺眼口紅的嘴唇,皺眉吐出的一團團煙霧裏,卻是一張張熬夜後憔悴的臉。今年因為黃金漲價,流行戴粗金鏈子,所以,每個人脖子上都必不可少地吊著那麼一條。如此直白的炫耀,不知是為了鬥富還是為了害怕別人不知道她們低俗的品味。
我想起顧紫依的碧玉墜,那玉墜戴在她身上就是她的一部份,而這幾條金項鏈,套在幾個女人脖上,卻像一道沉重的鎖鏈。
下手坐的胖女人開始在罵牌了,一邊把麻將在桌上拍得巨響,一邊光火地控訴:“怪了,老子今天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要啥缺啥,拿起來還十三爛,老子都要瘋了……”趙茹趕緊安慰道:“吳姐,不要著急,把牌看仔細點慢慢打,錯它個幾把,手氣就打回來了。”“還要錯幾把?!有沒有搞錯?再錯幾把,黃花菜都快涼了!”
我有些呆不下去,想跟趙茹招呼一聲,可看她一付沉溺的樣子,便掉頭走了出去。
屋外的天空霧蒙蒙的,飄著些毛毛的秋雨。天色也暗了下來,路燈早早的亮了,在雨霧裏裹成一朵朵朦朧的五彩絨球。我的頭發受了潮有點發癢,也該剪剪了。我不太喜歡在臉上抺太多的東西,經常是素麵朝天,和肖宓的那一大堆瓶瓶罐罐比起來,我更樂意活得簡單,而我卻非常在意我的發型,長一點短一點都不行,仿佛心理上有一道坎,如果有那麼一次沒剪到我理想的狀態,我總會鬱悶到下次重新修剪的時候。肖宓說我是偏執狂,發型控。
過去沒幾步,有一家裝潢別致的美發屋,透過玻璃門,熱氣氤氳,裏麵是一個漁火通明的世界,漆黑無邊的世界,它倒真像汪洋中的一條小船。我推門走進去,門口正坐著的小個子男孩忙笑盈盈地迎了上來。他一張嘴,我才發現,他竟然是個小女生,剪著流行的招牌發式,染成亮亮的金色,臉頰瘦窄,眉目清秀,耳朵上釘著許多亮晶晶的銀耳釘。她穿著黑色圓領衫,一條寬鬆的帶著洞的草綠色休閑褲,整個人酷得恰到好處。難怪我會誤把她當成了男孩子。
她笑問道:“隻是洗?還是要剪?”
我懷疑道:“這裏的師傅手藝行不行哦?”
她把我帶到洗發椅上,讓我躺好,篤定地說:“你放心嘛,保管讓你滿意,不滿意不收錢。”
我忍不住笑了,想道,理壞了,難不成讓她給我付賬,不過,我很快喜歡起這個投緣的女孩子來。
她一邊給我洗,一邊問水溫和手的輕重,我一向洗得涼,也受不了手重,她倒很快能明白,讓我很享受她的手法。她笑著問:“我好幾次看見你在趙姐店裏,你是她的朋友嗎?”我道:“她是我小姨呢,我先去看了她一下,結果她在打牌。”“嗯,我們老板也在那裏吧,她們經常在一起玩牌。”我問誰是她老板,她笑著形容了一下,我馬上清楚是那個姓吳的胖女人了,我們都心照不宣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