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臨近,顧誠已飛往美國過年,顧家父母本希望紫依姐弟倆能一塊回去團聚,可是紫依仍不能抽出時間。
顧誠早早休假離開也還有一個原因,他和嚴思怡鬧崩了,在他心裏本來就隻把她當做一個世交的妹妹來看待,所以一次次容忍嚴思怡的纏繞,可是無論他的態度多明確,嚴思怡就是不願接受顧誠不愛她的事實,這個出身富戶的女孩,從小到大已習慣別人事事順著她,也已習慣了想要什麼就會得到什麼,她就不明白,她對顧誠如此忍耐和執著,怎麼就得不到他的感情呢。
而他們鬧起來的導火索居然和我有關,我竟不知道顧誠悄悄幫小姨趙茹還賭債的事,嚴佳告訴我說是趙茹背著我來公司找過顧誠好幾次,可能為的就是讓顧誠幫她還債。聽到這樣的一個事實,我馬上就想到以前他和葉心一家的糾葛,那時顧誠不是也心甘情願為葉父籌毒資嗎?如果現在顧誠也是因為出於對我的感情,又重複做讓他覺得不堪的事,在他心目中,我又能算做什麼呢?如果我默默接受,我又於心何安?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竟無力去改變,這讓我的心有些惶惑又有些畏懼,在生命延伸的前方,意料不到又在預料之中的事實一個個呈現出來,阻擋著我情感行走的方向,印證著我悲劇的預感,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來至現實的壓力與迷茫,而我又該怎麼做,才能坦然地去走自己想要走的路,把自己置身事外,一意孤行嗎?然而我卻怕麵對那未知的毀滅。
現在公司上下都有這樣的傳言,顧誠和嚴思怡之間的矛盾是因我而起,而對我的猜測,則是我好像另有所歡,在四個人的感情糾葛中,還有一個神秘的人物讓人好奇,讓人無限遐想,這樁來得我莫名其妙的流言,一時竟成了全公司職員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在極短的時間內,這事情猝然地往我無法想象的方向發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有些讓人猝不及防,這給我帶來了深深的恐懼,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和紫依的事一旦曝光,我不敢想像等待著我們的會是什麼。
紫依來我家一塊過的春節,因為心裏都隱藏著心事,這個年過得有些沉重。
趙茹心裏也明白我知道她去找顧誠的事,所以一直老實呆在家裏,對每一個人都陪著小心地獻殷勤。在大年夜的飯桌上,除了無憂無慮的環宇和不知情的紫依,母親、我和趙茹都清楚一個事實——如果不是顧誠及時幫她了結了那筆賭債,現在我們一家,也許要在新年的鍾聲中流落街頭了,也許,還有一個可怕的也許,如果不是顧誠,也許我和母親現在正為不知所終的趙茹百般擔憂,而她因為被逼債,已……
這件事顯然刺激到了母親,從醫院出來後,她的情緒一直非常低落,總是焦慮不安。家道的巨變和父親的去世對她打擊實在太大,這幾年她一直處於一種不安全的狀態,總是害怕這個飄零的家再有所變故,怕我在外麵吃苦,怕趙茹和環宇沒人管,怕我們未來的生活沒有一個可靠的著落……可就是在這樣的時候,趙茹偏偏又惹下諸多事端,讓她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又開始為我們的未來擔憂。我真害怕母親又因此慢慢滑落到抑鬱的深淵,這幾年我一直都顧忌著母親,可以說是對她極盡‘嗬護’,就是希望她能早日從精神上康複,如果沒有一個健康的母親,如果沒有一個因為我過得快樂的母親,我想,我的生活,也將隻是一片不會有幸福的沼澤。
我不敢把公司裏的傳言和我的顧慮告訴紫依,然而紫依還是對我的變化有所覺察,或是說對這些事有所覺察。當我們互握著手的時候,彼此都顯得憂心重重,在這個時刻,我覺得我像是困在現實圍城裏受傷的一隻獸,竭力想要衝破阻礙我的迷霧,卻反被現實逼退到牆角,步步後退,竟至無路可退……
母親的狀況讓我不能再放心離開她,童裝店已開不下去了,鋪麵本來就是租的,現在不做便退了租,家裏便失去了一個經濟來源,趙茹不過就是個遊手好閑的人,根本不可能指望她挑起養家的擔子,現在隻要她不出去亂來,就謝天謝地了,而環宇念書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支撐家庭的重任一下就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想我不能在精神再垮掉,要不這個家,就真的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了。
在這樣的窘境之下,而我又怎能再接受紫依的資助,我們的這段愛,本來是出於單純的情感初衷,如果滲雜進太多物質因素,連我自己都擔憂感情會不會在不經意中被金錢褻瀆。
同樣是債,紫依曾為我還過的,我尚能受之泰然,是因為我一直把紫依當作是我心裏最親近的人,或是我的親人。而欠下顧誠的那些,無論是感情上的或是金錢上的,都像是巨大而沉重的磨盤壓在我心上,我不知該如何去還,也沒有償還的能力。我難過到想哭,顧誠為趙茹還掉了金錢上的債,我卻欠了他一個我背負不起的情感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