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天我都去劉家找劉叔,希望盡快能從他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然而我卻一次都沒有碰著劉叔,他像是知道我的來意而故意在躲避著我。賈雲峰並沒有把他所謂的證據痛快地給我,倒是嚴思怡給我送來一個U盤,並向我索要了一筆我尚能承受的她所謂的“辛苦費”。我聽嚴佳說起過,嚴思怡和她父母一直也在吵鬧,家裏對她死了心,幾乎都不太想管她,她經常找嚴佳借錢,弄得嚴佳現在看到她也挺頭疼的,隻怕嚴家還不知道嚴思怡染毒的事。
一個周末,我幹脆一大早往劉家趕,終於把劉叔堵在了家裏,劉叔見躲不過去,便勸道:“彤彤,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去追究也沒什麼意義了,你還是別再管了吧。”
我激動起來:“怎麼會沒有意義呢?劉叔,我不能讓父親的公司倒閉得不明不白!我不能讓我父親到最後還被蒙在鼓裏!我更不能讓那場悲劇的始作蛹者逍遙法外!這一切,我都要讓他給我一個交待!”
我把帶來的證據拿出來,那是幾段知情者的錄音,和翻拍成照片的手寫的一些材料,材料上麵都留有當事人的簽名和指印,我想要材料的原件,可賈雲峰留了一手,說是隻有在我起訴肖強的情況下,才會直接交給法庭。我想賈雲峰這樣設計,一定也是挖空了所有心思。當然他這樣做,並不是為我,他有他的目的,因為他知道當我發現事情的真相後,一定不會放過肖強,由我來對付肖強的話,他可以坐收漁翁之利,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我非常清楚,賈雲峰早就有霸占強生公司的野心。
我用筆記本電腦把錄音放給劉叔聽,劉叔也肯定了這些證據的真實性,但是他還是提出了一個疑問,這個事件的關鍵性人物,就是那個直接給車輛做手腳的修理工王國順,並不在其中,如果他不出麵作證,這些道聽途說的證據並不具備直接的法律效力。
我試圖說服劉叔,等我一旦找到王國順,我就會向法院起訴肖強,到時請他勿必到庭作證。而劉叔卻擔憂的勸我:“其實你爸爸臨終前已知道肖強對興晟的所為,可他為什麼沒有去找肖強呢?他不過是擔心你和你媽,因為你爸爸知道自己患了絕症,將不久於人世,而你和你媽怎麼能鬥得過肖強?如果讓你們知道這些事,他害怕肖強會對付你們……”劉叔忍不住哽咽:“彤彤,你不知道,你爸爸他是帶著多大的冤屈走的啊。”
“爸爸……”我幾乎泣不成聲,想起那段悲傷絕望黑暗的日子,痛得忍不住全身顫栗。
“可是,劉叔,現在不同了,現在的朱彤不再是以前那個軟弱的小孩子了,我一定要為父親和我們家討回一個公道,劉叔,你一定要幫我。”我看著劉叔,苦苦懇求。
劉嬸在一旁抹著淚,安慰我道:“彤彤,你別急,你劉叔他不會不管的,你讓他再想想辦法。”
劉叔苦悶地吸著煙,一氣下去,煙便燃掉半截,留下的煙灰失去了支撐,很快掉落下來,撲了他一身,劉嬸忙拿手去給他拍打。
擔憂讓劉叔額上的皺紋成了深深的溝壑,他看著我道:“想告倒肖強,並不是想像這樣簡單,還需要更多的證據,肖強他知道了的話,肯定也不會坐以待斃,到時候,彤彤,我們都要注意安全啊。”
我點點頭,含著淚還是不能相信,痛苦地問:“肖強他為什麼會這樣對待我們家啊?他和我父親不是從小就是很好的朋友嗎?我父親那樣幫他,他怎麼可以反過來害我家?為什麼?”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嫉妒心作祟啊,肖強一直就嫉恨你爸爸——”
朱家和肖家的父輩同在一家大型國企,隻是朱晟的父親是位高級工程師,而肖強的父親卻是車間的一名普通工人,再加之肖家出身農村,家累頗重,家境當然比不上朱家。因為老鄉的情份,同住一樓的兩家人關係一直非常深厚。
肖強和我父親小學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肖強因為個性頑劣並沒有考上大學,在父親念大學的時候,他去了一家汽車修理廠做了個修理工。高中時兩人同時喜歡上了班上的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和父親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當然選擇了優秀的父親,這讓失落的肖強一氣之下遠走南方。雖然後來父親和她並沒有修成正果,然而卻仍讓肖強為之耿耿於懷,父親處處都表現出來的優秀更是讓他深覺壓抑,他試圖通過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沒想在父親生意成功時,他再一次因為失敗不得不灰溜溜回來投靠父親。
“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心胸狹窄陰險的小人,你父親處處幫著他,不跟他計較,他卻無時無刻都想著算計你父親,他想看到你父親的失敗,想證明他才是最後的勝者。他為了證明他自己,竟不惜讓你父親和無辜的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我心如刀絞,隻在此時,我才明白了父親臨終前悲哀眼神的含義,胸中仇恨的怒火讓我已不能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