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心計(1 / 3)

他曾經消得失無聲無息,而今卻又出現得毫無征兆。他停留在自己生命中的時間,短得有如閃電之光,可卻是這須臾的明亮,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永生不滅的烙印。

此時,世上已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三笠的心情。霎時間,驚詫、狂喜、悲傷、欣慰一齊湧上心頭,無數情感像滔天的洪水一般拚命地衝擊著她的心扉。

斑駁的樹影下,菲索克左臂抱著艾倫,穿過飛舞的落葉旋身而落,輕輕站在了三笠的身邊。隨後展出一絲微笑,看起來竟是如此溫暖,輕易擊潰了她的心堤。

三笠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可是數行眼淚卻先於話語一步,奪眶而出......如果這是夢,她大概願永生不醒吧。

夕陽西下,心中剛剛浮現這句話的三笠,在顛簸的馬車上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被落日渲染過的天空,和守在一旁滿臉擔憂的阿爾敏。

阿爾敏眼見三笠醒來,欣慰之下剛要說話,然而下一秒就被三笠捉住衣領問道:“菲索克呢?”

“什麼?”阿爾敏吃了一驚:“你見到菲索克了?!”

三笠見阿爾敏全不知情,惶然四下張望。隻見艾倫躺在她旁邊,兀自昏迷不醒,調查兵團兵眾在團長的帶領下已列隊返城。曠野之中,隻有馬蹄車輪聲響,三笠看到調查兵團成員幾乎少了一半,卻哪裏有菲索克的蹤影?心下不禁一沉——難道剛才真的是夢?

不!不對,她記得很清楚,從女巨人口中救出艾倫的不是自己。三笠麵色蒼白,拚命回憶著剛才的情景——

不錯,當她和菲索克四目相對之時,女巨人已然恢複。但是他們所站的高度是女巨人夠不到的,就算夠得著,那時三笠的眼裏哪還容得下旁人?直到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呼嘯而來之時,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小看了女巨人。

巨樹之森內鮮少有石頭,這必是女巨人在荒野之中所備下的,一直藏在在女巨人的左手指縫內,此時破空而出,直指菲索克的胸口。

當三笠驚覺之時,那顆石頭正像炮彈一般打來,距離菲索克已近在咫尺!她大驚之下,合身撲上抱住菲索克,將自己的身體擋在了他的前麵。

哪知菲索克也已明白發生了什麼,單手將她環住,順勢在枝幹上將身向左一轉。兩人霎時間易地而處,結果仍是菲索克擋在了她和艾倫的前麵。

三笠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感覺懷中多了一人——原來是菲索克順勢將渾身口水的艾倫塞給了她。隨後便感到自己被菲索克向後一推,飛離了那枝幹。

“走啊。”三笠聽見菲索克說道。

下一瞬,伴隨著鮮紅的血柱,菲索克胸口發出了“噗”的一聲,一顆石頭透胸而出!

......三笠已然無法回憶了,心上人在自己眼前被打死的驚恐與心痛,將她的理智壓得絲毫不剩。她隻記得自己抱著艾倫從那棵巨樹上掉落,然後身體本能地扣動了扳機,向著菲索克所在的巨樹發射了鉤索......但是這之後呢?

看到麵無人色,渾身發抖的三笠,阿爾敏害怕了起來,問道:“三笠你沒事吧!”

三笠閉目不答,抬手示意無妨。這道路兩旁的景物、顛簸的馬車、沉靜的殘陽......遠處遊蕩的巨人、近處疾奔的馬匹......一切竟是如此的雜亂無章,聽起來又是這樣嘈雜,對於一個已經快崩潰的人,就不能讓她安靜一下嗎!?

剛才的情景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三笠心中一沉——菲索克果然早已經死了,自己隻是在極度的悲憤之下產生了幻覺。如果是真的......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歡跳了起來——菲索克還活著!

可是隨後就猛地墜了下來——剛才之事若是真的,那菲索克豈不是已被石塊穿透了胸膛?念及此處,她心中悲悔交加:倘若不是她貪戀那重逢之時短暫的溫存,如今必不會是這種情景。

“你說你看到了那個很能打的小鬼?”一個疲憊的聲音在左邊響起。緊接著是阿爾敏的聲音:“利威爾兵長。”

三笠壓下心頭的煩惡,睜開雙眼時卻吃了一驚——利威爾兵長竟然渾身是血,明顯是遭遇了惡鬥。可是兵長身受重傷仍然能夠縱馬飛奔,讓三笠不得不由驚轉佩。這時聽到兵長發問,隻得答道:“是。”

兵長眼中寒光一閃,問道:“然後呢?”

“那隻是......我的幻覺而已。”三笠不願多說,因為那心痛的感覺已再次將她割傷。

利威爾:“......”

“三笠,是兵長救了你和艾倫。”阿爾敏打破了沉默。

三笠聞言心中長歎一聲——果然是自己的幻覺嗎?卻聽利威爾道:“也說不上是救,我趕到之時女巨人正要去抓你和艾倫,雖然我當時不明白你為什麼抱著艾倫站在樹幹上不動。但是我砍完女巨人後,才發現你已經昏過去了。”

阿爾敏聞言,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三笠。而利威爾更是說道:“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即使昏過去也不肯倒下的人。”語氣雖淡,卻有著中肯的褒獎。

周圍有些離得近的兵眾聽到此話,皆盡投來了羨慕的眼光——利威爾兵長很少誇獎什麼人,三笠是屈指可數的其中之一。

三笠的臉紅了,卻不是受到讚揚的緣故,而是利威爾的話,在一瞬間燃起了她心中騰然的希望之火。

菲索克......還有可能活著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