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僵持不下,也隻得各自回房休息。晨露、曹耳既然回來了,那又恢複到先前男的一間,女的一間的狀態。蘇錦得於晨露獨處,又發出些體己關心的話來:
“昨日你沒事吧?若不是知道你和曹耳在一起,我夜裏定是要出去找的!”
晨露邊鋪床,邊回應蘇錦道:“日後無論我出了什麼事,小姐萬不要去找我。我的任務就是好好照顧你,你若為我犯險,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嗎?”
蘇錦不讓晨露鋪床,拉她在桌邊坐下,仔細端詳著麵前這丫頭,竟想起《西廂記》裏的一句話:“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舍得你疊被鋪床。”這晨露為了自己,居然活得一點都沒了自我,蘇錦頗為揪心,說道:
“豈隻有我的命是值錢的?你的命就不是命不成?你這丫頭從小就傻裏傻氣的,雖沒了父母,可說不定哪天還能碰上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不枉同胞一場,怎麼一點也沒個惦念,說死就死的!”
晨露聽了這話,知道蘇錦是心疼自己,感動得落下淚來,嗚咽道:“小姐,我哪裏還有什麼兄弟姐妹,若有姊妹,也是荷香,若有父母就是夫人老爺。小姐就是我的命了!”
晨露這話若放在平日裏說說,蘇錦還不覺得葉落淒涼,自己落魄之際,又聽聞晨露的真心實意,也把持不住,垂淚不止。
二人多愁善感了一番,又言歸正傳,晨露擔心金萬兩打蘇錦的主意,遂又提醒道:“那個金老板,雖有家財千萬,但到底不過是商賈,老爺自幼就教導我們什麼上什麼品,小姐你可不要因為一時的難,就降了身份!”
蘇錦聽了這話,又破涕為笑,嗔怪道:“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你這小蹄子又瞎操哪門子心,我是那沒分寸的人嗎?我不過是想著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皮日休、曹耳是我們的朋友,那金萬兩怎麼就算不得我們的朋友?話又說回來,你又怎知那皮日休和曹耳沒有打我們的主意?”
蘇錦說這話,本是想自嘲,卻沒成想又趣著晨露。這晨露隨曹耳去破廟呆了一夜,也算是孤男寡女獨處過了,終究有些心虛,此刻又聽聞了蘇錦的教訓,竟臉紅起來。
“小姐,我床鋪好了,咱們早些睡吧!”
蘇錦見天色的確不早,便褪了釵環,睡去了。晨露輾轉反側,一時間老是想起與曹耳流落破廟的情節,一時又憶起陸龜蒙,女兒心事皆在其中。這晨露自幼笨拙,又不識得字,對讀書做官之人,頗為敬仰。若是讓她挑,她寧可給陸龜蒙做妾,也不要予曹耳為妻。
次日一早,晨露先起,梳洗之後下樓欲上街買些早點,卻見南風客棧門口停著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紅木車身,絲綢幔帳,汗血寶馬。晨露不禁有些狐疑,這南風客棧這幾日遭了劫難,有些常年的老主顧都不來了,如何今天竟破天荒的撞進這麼個大買賣。晨露料著蘇錦快醒了,也顧不得別的,直直地往街東頭去沽豆漿。
蘇錦醒了,微微靠著窗頭梳頭,也瞥見這架香車,好奇地居高臨下打量了一番,卻見幔簾撩起,裏頭探出頭來的竟是金萬兩!金萬兩衝樓上的蘇錦微微一笑,驚得蘇錦心陡然一下,來不及反應,便“啪”地一聲抽了窗棱,合上窗戶。這一大早的,他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