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準備好了啊。”托亞說著,收回了視線,低下頭繼續不在意地吃著晚餐。
球體慢慢地落了下來,停在餐桌上,雖然它的表麵什麼都沒有,卻給人一種它正用著並不存在的眼睛看著托亞的錯覺。也不知道它是怎麼發聲的,空氣中響起了一個和托亞相似的男聲。
“是啊,我和你都準備好了。”與托亞的嗓音不同的是,這個男聲聽起來更加醇厚,帶著成熟與淡然。如果塞西莉亞在這裏的話,一定可以立刻分辨出這個聲音屬於誰。
托亞放下叉子,嚼著剛剛送進嘴裏的最後一塊胡蘿卜。他不喜歡蔬菜,不過塞西莉亞喜歡,於是他也能毫不在意地大口吃下去。隻要塞西莉亞高興就好,他喜歡塞西莉亞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神,在人界你過得還好嗎?”托亞露出笑容來,那是一種真誠的笑容,因為見到了自己許久不見的朋友,才會發自內心地覺得高興。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對你說吧。”神笑了笑,“好久不見了,拜厄特。”
他早就知道會是這麼一回事,奈汀和歐尼斯特的力量,如果隻是加起來,或許確實能夠做到配合他的力量控製界麵通道。可是,他們的力量本來就是因為不完整而被世界規則補償,重新融合後這份補償就要收回了。神不會預測不到這一點,所以隻能靠神親自補足這份力量。
托亞伸手去戳桌麵上的圓球:“剛重新見麵不就,又要說再見了啊。”
“也不一定啊。”圓球被他戳得在桌麵上滾來滾去,卻也被控製在一個範圍內,不會滾落到桌子下。神也發出了笑聲,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說不定我們兩個的意識都不會消失,然後就這麼一直待在人界和魔界的界麵夾縫中,一邊管著那些界麵通道,一邊閑著聊天。”
“聊什麼呢?”托亞思考起來,“不使用精神溝通,隻是用嘴說,從我前往魔界後開始嗎?那會是一個大工程吧,單算時間都有幾百年。而且我也不覺得那場大戰和後來的賭局有什麼意思。”
“那樣的話確實說不了多久呢。”神也很認真地附和著,“我對你做的壞事和錯事也沒有好感,不如從你的最後一次賭局開始說吧?和塞西莉亞相處的每一秒,你都能說很多吧?”
“當然!”托亞的眼睛亮了起來,幽綠色的雙瞳不帶半點陰霾,如同被陽光直射著的翡翠,炫目而又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我跟你說,我覺得自己當初選擇了塞西莉亞的車跳進去真是……”
“停!”神的語氣裏難得帶上了傷腦筋的意味,“不要從現在就開始說啊。”
托亞笑了笑,收拾了餐具放回廚房,清洗完了又拿抹布來,將桌子擦幹淨。他的動作都很自然,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事。圓球滾到一邊,好讓他擦桌子,有些感慨地說:“看著你做這些事,隻要把你頭頂的那兩隻耳朵和身後的那條尾巴去掉,別人甚至不會認為你是魔族。”
“雖然有了可以成為普通人類的行為和認知,我到底不是人類。”托亞洗幹淨抹布後,又回到了餐廳裏,拿起圓球,走上樓梯進入自己的房間。他的語氣很平靜,既不遺憾也沒有幻想。
關上房門,托亞將圓球放在床鋪中央,自己也盤起腿坐在床上。他的神色變得認真又淡漠,因為已經做好了準備,才能做到這樣平靜——至少從表麵上來看,他是平靜的。
柔軟的床鋪讓圓球無法滾動,它就這麼靜靜地陷在被子裏,一動不動。半晌,神才開口道:“你真的決定好了?”說這話時,他的語氣同樣嚴肅。
“我可不是會反悔的性格。”托亞笑了笑,“這個世界還能撐多久?”
“最多不超過一個星期。”神回答道,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大底限。
托亞去敲響了坎貝爾的房門,笑容滿麵:“有點事要拜托你。”
坎貝爾揉著額頭:“你快說,我還要忙著魔族公會的轉移問題。”
“幫我騙塞西莉亞吧。”托亞的表情不變,坎貝爾定定地看著他,最終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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