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時辰後他們便來到破虜軍駐紮的地方。文丹溪雖然一副目不斜視的規矩模樣,但一路走來早用眼睛的餘光將地形記了個大概。這哪裏是正規軍營分別就是一個土匪窩!不過,她想起傳說中這個所謂的將軍也是出身馬匪,也就釋然了。
文丹溪故意以一副讚歎的語氣好奇的問道:“洪大哥,你在將軍手下當差,官銜應該不小吧?”
洪大胡子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文丹溪一眼,說道:“你知道大粱朝什麼最不值錢嗎?”文丹溪很配合的搖搖頭。
“將軍。”
“啊?”
“因為全國有上百個將軍。”文丹溪一臉的不解。
洪大胡子接著感歎道:“這十幾年來到處都是災荒,水災旱災沒一天消停過,到處都是流民,盜賊四起,朝廷為了安撫民心,隻要你不造反就會給個官當當,可是這有什麼用呢?又不發兵餉……”
洪大胡子說完似乎又覺得自己話多了,便立即噤聲。文丹溪心中一陣翻湧,看來,這個大粱朝已經到了末期了,情況遠比她所想的要糟糕。俗話說,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這話正說明了戰爭的殘酷性。而她一個女子帶著兩個孩子在這個世道的艱難可想而知。想到這裏,文丹溪心中不由得一陣沉重。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經過幾道哨崗後便來到一座石造的營房前。
刀疤臉迫不及待的推門進去,文丹溪一眼就看到床上蜷縮成一團的病人。這人身材高大,弓著腰朝外躺著,臉色黑黃,頭發淩亂不堪,縱使在睡夢中仍是一副緊蹙眉頭的樣子。
刀疤臉上前推他:“三哥,快醒醒,大夫來了。”病人嗯了一聲,身子並沒動彈。
洪大胡子走上前,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嘴裏大喝一聲:“大江起床了!”
“啊!”病人猛然坐起,半睜著睡眼,一副茫然的樣子。
“大江,我又給你請了一個大夫。你快看!”郭大江慢慢轉過臉,在屋裏掃了一圈,發現他不認識的人隻有文丹溪一個。
他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心裏一陣納悶,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朝刀疤臉一瞪眼:“驢蛋,你以為大哥不在營中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快把人家姑娘送走。否則我宰了你!”
刀疤臉聞言一張大黑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嚷嚷道:“三哥,你把話問明白了再削我行嗎?他是四哥給你請的大夫。清溪村的。”郭大江這才注意到文丹溪身上背上一隻藥箱。
刀疤臉又嘀咕道:“還有,別再叫我驢蛋,我有大名叫郭大河。”
文丹溪很淡定的站在屋子中央,一副假裝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洪大胡子上前悄聲跟郭大江低聲說了一會兒話,郭大江頻頻點頭,再看向文丹溪時,目光又有些變化,看樣子洪大胡子肯定替她說了不少好話。
“那個,文大夫麻煩你了,你來給我瞧瞧吧。”郭大江說著主動伸出手臂過來。
文丹溪麵帶微笑,仔細給他號了脈又看了他的舌苔,又問了一些問題,查看了病人所痛的地方。郭大江第一次被一個姑娘翻來覆去的查看,多少有些不自在。洪大胡子不禁也有些內疚,讓一個姑娘家看這種病,著實也有些難為人家。但四弟的病又不能再拖下去,唉……
文丹溪此時已經確診郭大江是急性闌尾炎,而且已經到了中後期,中醫是不能治愈了,隻有破腹開刀一種辦法。
文丹溪低頭想了一會兒,幹脆對他全盤脫出:“這位大哥,你患的是急性腸癰,因為拖得太久,光喝藥無效,眼下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破腹用刀將壞掉的那截腸子取出來。”
文丹溪的話音剛落,屋裏屋外的人嗡的一聲議論起來。
文丹溪站著不動,細心觀察著病人的神情。郭大江擰著眉頭思索了片刻,這些日子大夫沒少看,藥也沒少喝,每回都疼個死去活來。與其這樣耗著,不如博上一博。
想到這裏,他凝聲問道:“文大夫,你有幾分把握?”
文丹溪實話實說:“沒有把握,你是第一個。”她在上學時解剖過不少動物,自己經手的也有十幾起,但來到這裏後卻沒根本沒機會實踐。
一旁的刀疤臉頓時急了:“你這個黃毛丫頭,沒把握你瞎嚷嚷什麼?”
文丹溪不氣不惱,淡淡的說道:“我也早說我沒把握是你們非讓我來的。”說著她又看向郭大江:“若是繼續用尋常辦法,那些大夫哪一個都比我強,但你也一直不見好。唯今之計,唯有先置於死地而後生,非常時期當用非常之法。不知郭大人敢不敢放手一博?若敢你還有一線生機;若不敢,我就給你開幾副止疼藥,讓你走得舒服些。”她這話音一落,下麵的人不由得表情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