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胡子垂下頭,聲音略顯沉重的說道:“因為小弟家中有一個妹子……所以很清楚的知道,女子活得太難了,於我們隻不過是幾句玩笑話,但於她們卻可能是滅頂之災。稍有不慎,後果就會不堪設想。”
眾人聽到這裏,都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刀疤臉也覺得自己有些孟浪了。這些落草為寇的人,誰個沒有過不堪回首的過去?像洪大胡子當初就是因為妹妹就險些被地主老爺淩辱,他一怒之下前去為妹報仇,不想卻失手殺死地主從而官府追殺,最後逃上雁鳴山。此事在當地鬧得沸沸揚揚,洪大胡子的妹妹雖仍是清白之身,但人們卻以訛傳訛,說她已經被地主老爺毀了清白雲雲,自幼定親的夫家聽信流言前來退婚,洪小妹一時沒想開,便上吊自盡。洪家父母見兒子杳無音訊,女兒又上吊自盡,不由得急火攻心,相繼病倒,又無錢醫治,不久便雙雙去世。洪大胡子後來在雁鳴山站住腳根後便回家去接父母妹妹上山,誰知到家卻隻見到三座新墳……
這些往事,幾個弟兄以前都知道。今日聽洪大胡子又重新提起,不禁都有些愀然。陳信聽完這些,臉上神色也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此,以後不準再提。”說完又給了刀疤臉一個警告的眼神。
刀疤臉垂頭喪氣嘟囔道:“好啦,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一直住在塞外,那裏的民風跟這兒不一樣。”
秦元趁機插話道:“知錯就好。來來,大家都是兄弟,可別為了這些傷了和氣。”說完他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洪大胡子和陳信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我們哥幾個也沒久不曾這麼相聚了。我希望咱們永遠像以前那樣。一直同甘共苦,不忘初衷。”你們可別因為一個沒到手的女子傷了和氣。
秦元的話,眾人豈能不明白。洪大胡子微微一愣,他低下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良久以後,他流露出一副徹悟的神情。
再抬眼時,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澈和明司,他坦坦蕩蕩的看向陳信,站起身來,深有觸動的說道:“大哥,我來敬你一杯,其實大哥誤會了我,文姑娘跟我那妹子有些像,都是看著柔柔弱弱的。一點也不像個農家姑娘……”洪大胡子說到這裏,語氣哽咽,眼中隱有淚光閃出,若不是自家妹子生得好,又怎會有這樣的遭遇,還不如粗笨的好。
陳信此時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份,他也站起身來端過酒杯一飲而盡,說道:“就這一次,以後……再不會有了。來,幹了這杯!”
秦元見一片烏雲散開了,心中也暢快起來,臉上掛著笑意,兄弟幾個就著殘席接著暢飲起來。
刀疤臉趁機插科打諢,他表情誇張的摸摸肚子歎道:“唉,菜都沒了。”眾人哄笑不已。
這廂,破虜軍的士兵們正幫著村民們把桌椅碗筷還給各家。而文家的院牆已經拉起來了,文丹溪看了一眼,目測有三人多高。她心中竊笑,這次某人應該不會輕易翻過來了吧。
文丹溪正在沉思,胡裏正帶著村中幾個較有威信的老人走了過來,臉上堆著笑跟她打招呼。
“裏正。”文丹溪被這陳勢弄得有些意外,連忙叫了一聲。
胡裏正忙說道:“叫我胡叔就行。”文丹溪叫了一聲胡叔又問他所為何事。
胡裏正略沉吟了一下,說道:“丹溪,你是村裏為數不多的讀過書的人,我們幾個今日想向你討個主意。”
文丹溪微微一愣,連忙停下手中的活,問道:“胡叔您說吧,我看看是什麼事。能幫的定會盡力而為。”
胡裏正輕歎一聲,一臉凝重的說道:“你看今日這事,唉……幸虧陳將軍來得及時,不然就完了。糧食牲口倒是其次,人若是被虜進去,得毀了多少個家啊,你說誰家沒有妻女啊,這可惡的馬匪……”文丹溪聞言也一臉沉重,一旁的婦人聽了也個個臉色慘白。
“那你們可是想出了什麼法子?”
胡裏正捋著幾綹狗油胡,鄭重的說道:“眼下村裏沒什麼油水他們還來搶,若是麥收秋收時,那不搶得更厲害了。所以我們幾人商量了一下,你看咱們村能不能納入陳將軍管轄之下?”文丹溪把這些話在心中過了一遍,思索半晌,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可是也不能次次讓人家幫忙,一次兩次還說得下去,多了就不好了。俗話說無利不起早,若要破虜軍長期的心甘情願的保護清溪村。那就隻能把兩者的利益緊緊綁在一起。
如此想了一會兒,文丹溪心中已有了方案。
她笑著讚道:“胡叔想得真是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