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不應該有那樣一個叔叔。
這句話杜澤山沒有說出來,他聽到了身旁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他用餘光就能看到熟悉的黑色男士皮鞋。
杜澤山歎了口氣,他知道叔叔不喜歡他來這個地方。但他還是經常會來,叔叔不會阻止,因為阻止了也沒有用。他們叔侄經過了一段時間勢均力敵的抗衡,結果是誰都沒贏誰。
“三哥,是叔叔讓你……”
杜澤山抬起頭來看著站在身邊的人,正想說什麼的時候,那人抬手遞過來一個盒子。
“我就知道你會忘了買蛋糕。”蘇孝全彎腰把蛋糕盒子放到墓碑前,透過塑料盒能看到裏麵是塊草莓蛋糕,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
“你怎麼知道梁洛心喜歡吃草莓蛋糕?”杜澤山有些好笑,眼前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跟細心二字根本沾不上邊,但某些時候卻又能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貼心事。
“我不知道,”蘇孝全扭頭看了杜澤山一眼,“我愛吃。”
杜澤山微一皺眉,緊接著笑了起來:“三哥你還真是……你怎麼到現在都要跟梁洛心搶東西吃,你知道她要在的話會說什麼?她肯定說你一介堂主竟然跟個小女生搶東西吃……”
“別說得我跟個跑江湖賣藝似的,我又不是韋小寶。”
“你不是?”
“……賣身不賣藝。”
杜澤山聽見這句又笑起來,但是蘇孝全卻沒有笑,隻是靜靜地蹲在那裏。杜澤山笑了好一陣之後才停下來,望著蹲在墓碑旁蘇孝全的背影喊了聲:“三哥?”
蘇孝全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他沒說錯,他是賣身不賣藝,他已經賣身甚至賣命給了那個人,無論他要自己做什麼,都隻能服從沒有二話。
後悔……也沒有用。
“嗯?”聽見杜澤山的聲音,蘇孝全回過神來,看見杜澤山坐在地上,皺了皺眉說,“大冷天的,地上那麼涼你就隨便坐,回頭凍出病來梁洛心該找我算賬了。”
杜澤山握住蘇孝全的手站了起來,屁股上還真是一股涼意入骨。
“你放心,梁洛心不會來找你的。”杜澤山笑了笑,轉身穿過小路往台階下走去。
“你又知道。”蘇孝全快步跟了上去。
“嗯,我知道。”杜澤山停下步子,站在台階上抬頭看向蘇孝全,一陣風從台階下朝上吹過來,伴著杜澤山的聲音送進他耳朵裏,“因為我總覺得,洛心沒有死。”
蘇孝全猛地一怔,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半天沒動。
“所以我得常常來這裏,”杜澤山的聲音遠了,但他還能聽得見,“隻有來到這裏,我才能讓自己相信她真的已經死了。”
蘇孝全沒注意杜澤山是什麼時候轉身的,等他回過神來,杜澤山已經走下數十級台階了。
遠遠看去,那消瘦的背影顯得格外蕭條寂寞。
是的,隻有來到這裏才能讓人覺得她真的已經死了。
那個梁洛心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