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超狗任務
3、為了上位，為了丁丁，偷偷齷齪一回又何妨
我是有別於大黑熊手下的其他流浪狗的，比如，我愛洗澡，我從不吃髒東西，從不欺負不小心冒犯了大黑熊地盤的流浪狗。
做狗，也要有底線，有原則。
阿飛名義上是我師父，其實接下來兩個月的時間裏，他從未交過我任何技能，除了夜晚跟大黑熊他們出去幹大活以外，他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趴在樹丫上看湖裏的金魚，那些魚對他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期間，我在樹下的草叢裏搭了一個窩，從那裏看去，正好可以看到遠方那低矮的小垃圾山包，有一次，我隱約看到了丟丟的身影，可是當我把放屁的勁都使出來，氣喘籲籲地跑到那裏以後，卻沒有發現他回來的任何蹤跡。
山包下的垃圾場就要被重建成環山別墅群了，轟隆隆的機器聲中，那些曾經趾高氣揚的野貓已經無處可去，統統搬上山來，我偷聽到了他們會議的內容，好像是在惦記著山後養雞場裏的肉食雞。
對此，我毫無興趣，我一吃雞肉就過敏。
我用爪子在以前丟丟經常眺望的岩石上畫下了一個指向湖邊的箭頭，我不知道丟丟能不能看懂，更不知道看懂了以後，他有沒有膽來。
我成功混入大黑熊部隊的第一個任務，是給已經被趕到了鬧市區的疤臉三兄弟送信。前幾日，疤臉那有眼無珠的手下踩線了，大黑熊下戰書要跟他們在作為分界線的天橋上幹一仗。
想來，我就是在那時候第一次遇見我很久很久以後的小主人顧小舟的，彼時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她就站在天橋上，兩眼無神地看著橋下熙熙攘攘的車流發呆。我站在遠處悄悄地觀察了她好久，打算在她跳橋的前一秒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叼住她的裙角。我想，彼時兩眼通紅哽咽不已的她一定是失戀了吧，失戀的人最容易想不開。這一點，人類就不如我們汪星人了，我們失戀的時候，大吃一頓，第二天就把所有事情都忘了，當然，大黑熊那樣的情種是個例外。
不久之後，一個中年男人急匆匆地從天橋的另一端趕了過來，他是女孩的爸爸。在找到離家出走的女兒之後，他的第一反應是伸出手來猛抽了女兒一個巴掌。那時，我的第一反應便是嗷嗷叫著衝了上去，我本來瞄準了他的小腿，結果他拉著女兒跑掉的時候動作太快，於是，我一不小心就啃到欄杆上了，掉了一塊牙。
我看見橋下的他氣急敗壞地將女兒推上了一輛白色小轎車，然後，一路絕塵而去。
我苦笑一下，心說，你現在是一隻有組織的野狗，不能給組織丟臉。
我去見疤臉三兄弟之前，先找到了一隻奇臭無比的垃圾桶，跳到垃圾桶裏將全身蹭滿餿腐的菜湯，那樣的話，就算三兄弟毫無原則，兩軍開戰前先殺來使，也不會沒追求到啃了我這塊難以下咽的骨頭吧。
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瘦骨嶙峋的三兄弟。
在我看來，就算他們三條加起來也沒有大黑熊雄壯。這樣的癩皮狗，如果落單的話，甭說逐鹿中原，就連混口飯吃也堪比登天吧。
“哢哢哢哢哢……”
在聽我宣讀完大黑熊的戰書後，花老大發出了那仿佛骨頭卡住了喉嚨般的標誌性怪笑，開始極其猥瑣地圍著我打轉。我故意抬高了下巴，臨行前，阿飛告訴我，作為一名合格的外交官，必須在氣勢上壓倒敵人，蔑視敵人，但戰術上卻要重視敵人。我已經事先考察好地形了，我的身邊有一棵長滿了尖刺的皂角樹，如果三兄弟動口，我便會不顧一切地爬上去，被紮幾下總比被啃幾口來得劃算，我發誓，疤臉三兄弟是從不刷牙的。
“開戰喲，不錯，八萬的眼睛很美味的。”
“哢哢哢哢——”
在花老大說完那句話後，兄弟三個異口同聲地發出了怪笑，然後花老二在我屁股上猛踹一腳：“回去告訴大黑熊，三兄弟隨時奉陪！”
按說，這個時候，我就該“氣定神閑”地撤了，我都想好了，拐過中天大廈的第一個彎就撒丫子飛奔。可是，我卻被一句話定在了原地。
“爸爸。”
居然有人叫了花老大爸爸，而且聲音是那樣的好聽，宛若一陣涼爽的秋風。定睛看後，我便看見了一條毛色純白的貴賓狗，她的兩隻耳朵是那樣的修長，毛發潤滑，濕漉漉的鼻頭性感而健康。
“不要跟黑老大他們鬥了好不好，我不想看你們兩敗俱傷！”
雖然貴賓狗不時地稱花老大為爸爸，但白癡也能看出她並非花老大的骨血，應該是幹女兒。不要問我為什麼，如果兩個黃種人結婚，女人不久後產下一個金發碧眼的混血，你也去問男人為什麼打老婆嗎？
我想要及時抽身，可是雙腿卻定定地杵在了原地。
我發誓，那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貴族狗，雖然我是條串兒，卻有一半可卡的高貴血統，俗話說，驢找驢蝦找蝦應該就是這個道理吧。
“看什麼看，趕緊滾蛋，丁丁小姐說話也有你聽的份嗎？”
在被花老大那狗眼看人低的手下再次推攘了一下後，我隻得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他們的地盤。
回湖邊的路上，我特意站在剛才那個丁丁小姐站的地方向遠處眺望了一會兒，我發現疤臉三兄弟的地盤的確是有夠繁華的，可以得到食物的地方比比皆是，可是也隨處布滿危險。比如，不遠處的那個公園，門口的大牌子上就貼著一張狗狗的照片，照片上打了一個巨大的“×”，又比如據說左爪邊地下通道的流浪漢們，是有一口大鐵鍋的，喜歡在需要進補的冬季吃狗肉火鍋。
想必，這也是三兄弟對大黑熊恨之入骨的原因吧。
這樣想著，我突然就有了種想要救丁丁出火坑的衝動，我閉上眼睛，仿佛看見了自己和她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並肩飛奔的情形。我要帶她去一個開滿鮮花的山包，坐在山頭的岩石上看城市裏的霓虹閃爍，一如天邊的繁星。
然而，我暫時隻能這樣想想而已。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必須苦練搏鬥技能，爭取在跟三兄弟的混戰中直取敵帥首級，成功上位。
那樣，我才能配得上宛若天狗的丁丁吧。
“有心上人了吧?”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湖邊的黑貓阿飛冷冷地說道。
湖水中倒影出了他戲謔的嘴臉。
“看你這兩天這麼愛臭美，總是在水麵上照呀照的，肯定是有心上人了。”
“別胡說！”
仿佛被人戳到了最癢癢的地方，我正色回敬道，暫時忘了他名義上還是我師父。
“嗬嗬。”阿飛沒有再反駁我，而是爬上樹，躺在枝丫上長籲短歎地重複著一句話，“問世間情為何物！”
那一刻，你不知道我多想將他丟進湖裏，可是隨後的地盤大戰我還得仰仗著他。於是，我隻能換上一副討喜的嘴臉，屁顛屁顛地走到樹下：“師父，過幾天就要跟疤臉三兄弟開戰了，您教教我，怎麼才能出位啊？”
“呼嚕——呼嚕——”
該死的阿飛居然開始裝睡。
“師父……您必須得教教我，要不，我丟的不隻是我自己的臉，畢竟我是您徒弟，如果表現太差，傳出去，您老人家臉上也無光啊。”我必須先在他麵前明確立場，建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果不其然，在聽我將利害關係與他聯係到一起後，阿飛伸了一個懶腰，四下張望後，小聲對我說道：“授你個絕招！”
我的腦袋點得像是雞啄米。
“躲著。”
“啊？”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黑熊的為人我知道，他最看不起那些膽小的鼠輩，那樣做豈不是自尋死路？
“傻啊你，”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阿飛繼續眉飛色舞地教導，“一開始混戰的時候要躲著，那時候，大黑熊一心作戰，沒有心思觀察你。按我的預料，三兄弟肯定不是大黑熊的對手，你在他們快輸了，想要逃跑的時候，就衝出去表忠心，痛打落水狗會不會？”
在阿飛擠了擠眼後，我似乎多少明白了他的策略。
我突然發現，原來阿飛真夠腹黑的，話又說回來，在這個狗眼看人低的社會，誰還在乎你有什麼樣的曾經啊。為了上位，為了丁丁，偷偷齷齪一回又何妨？
4、如果全天下都容不下她，那我就容不下全天下。
端陽日，天幹，物躁，日生煙。
厲兵秣馬數日的水北大軍，在整整一個白天的蠢蠢欲動後，終於趁著夜色，從溝壑裏、花叢中、車底下浩浩蕩蕩地向著天橋處湧去。
而我，則緊緊地跟在大黑熊身後。
我希望這場戰役中丁丁不要出現，我希望疤臉老大跟大黑熊一樣有英雄氣概，命令所有老弱病殘女全都留守在領地，隻帶領年輕力壯的青年公狗參戰。
可是，我錯了。
花老大不但派來了丁丁，而且隻派來了她一條。
黑壓壓的狗群漸漸逼近，我看見丁丁的四條腿都在顫抖，原本像肉鬆麵包一樣漂亮拉風的雙耳，此時也無力地低垂了下來。
“黑、黑……黑老大！”
望著漸漸走近的大黑熊一眾，丁丁話說得有些結巴。
“疤臉呢？”
大黑熊冷冷地追問。
“我、我不是來參戰的，我是特意來告訴你，我幹爹他們欺騙了你，現在，他們已經帶人迂回到湖邊了……”
話說到這裏，所有人都聽明白了，曾與大黑熊多次毆鬥的疤臉太了解自己的這個對手了，在自知根本無法戰勝大黑熊的情況下，他選擇了最卑鄙的方式——表麵上接下對方的戰書，卻在暗地裏偷襲大本營。
他們知道，一向重情重義的大黑熊的軟肋在哪裏。
“回領地！”
在愣怔了幾秒後，大黑熊突然咆哮道，接著第一個跳下天橋，不顧一切地向領地衝去。
瘸了一條腿的他奔跑的速度是那樣快，以至於我們拚了命也沒有追上。
讓人感到疑惑的是，在我們衝回領地的時候，丁丁一直緊緊地跟在大部隊的後麵，她的眼中布滿了擔憂的神色，我確定，彼時的她不光是在擔心疤臉三兄弟，還在擔心我們族人的安危。
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