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裏·奎因後來肯定地說,瓊·布萊特是一位非常細心的年輕女士。如果她感覺出“氣氛中帶有緊張”,那麼確實在氣氛中帶有緊張。然而在哪兒呢——從哪兒來的呢?很難確鑿指出某個人。也許是來自大胡子的沃茲大夫,他與弗裏蘭太太排在行列的盡頭。也許是來自扛棺材的那幾位,或者來自與瓊一起跟在他們後麵的人。事實上也可能就來自這所住宅本身,不是由於西姆絲太太在自己床上號啕大哭,就是由於男仆威克斯在死者書房裏楞頭楞腦地撫摸自己下巴這樣一些簡單情況而產生的。

這當然並沒有給出喪隊伍造成障礙。一行人不從前門走上第五十四大街,卻從後門走進長長的後院,這個後院被第五十四大街和第五十五大街的六戶人家團團圍住,成為這六戶人家的專用胡同。一行人朝左轉,穿過後院西側的門,就到了墓地。過路的人,以及像蒼蠅那樣被吸引到第五十四大街上來的瞧熱鬧的人,可能都有上當之感,之所以選擇這條非公共道路去墓地,無非為了使他們上當罷了。大家緊貼住頂上有尖釘的圍牆,透過鐵欄杆向那小小的墓地張望;人群當中有新聞記者,還有攝影師,每一個人都安靜得出奇。悲劇中的演員們對觀眾毫不介意。一行人越過了光禿禿的草皮,與另一小隊人會齊了,這隊人圍繞著草地上一個長方形墓穴,以及一堆精確地挖起的泥土。在場的是兩個掘墓工——斯特奇斯的助手——以及教堂司事霍尼韋爾;還有一個小老太婆,戴著一頂稀奇古怪的過時的黑色女帽,正在揩拭她那雙晶瑩的黏膜發炎的眼睛。

如果我們相信瓊·布萊特的直覺的話,那麼,緊張依舊存在著。

然而隨後的一切,如同以往的一切一樣無懈可擊。那老一套的陳規矩、舊儀式;一個掘墓工向前傴著身子,緊握住平嵌在泥土中的生了鏽的舊鐵門的把手;死氣沉沉;棺材緩緩下降到四周砌著舊磚的墓穴裏;工人們轉動起來,發出幾個低而急促的字音,棺材向一邊慢慢移動,再也看不見了,它已進入地下納骨所的許多壁龕中的一個;鐵門鏗鏗地關上了,上麵覆蓋住泥土和草皮??

不知怎的,瓊·布萊特後來在談到她對當時的印象時講得很肯定,說氣氛中的緊張不知怎麼的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