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跋:且得從容且得真(1 / 2)

三逸狂客

似乎僅是合上書本,在書桌前打聲哈欠,伸了個懶腰。轉頭向窗外一瞥,竟驀地發現,光燦燦的日頭已當午。日光從窗戶直射進來,白花花地鋪了一地。

日子真是不禁過啊!自覺不自覺地,已經過了不惑,直奔知天命之年。年輕時候,那些個讀書寫作、酗酒賦詩頗堪回味日子,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未來得及好好反芻一下,便如揉進遠去的背影,且那背影也漸漸走進過去的薄霧了……

二十年前,我在即墨莊頭街北首開了一家小書店。那時候非文非商亦文亦商,高臥書巢,神交古人。坐餐秀色,過眼佳麗。於街談巷說尋風雅,從蠅頭小利求生計,在大排檔裏喝散啤,臨街小店吃烤肉……一段難忘的好時光。“三天不請客兒,渾身不得勁兒”,說的就是那時候狂客的德行,狂客和一班狐朋狗友在市井間廝混的光景兒。也就是在那時候,狂客有幸認識了扶瀾兄。

但扶瀾兄和我的那班狐朋狗友畢竟頗有些不同,扶瀾兄是體製內的稅務幹部,不便和我等販夫走卒引車賣漿者流混的太近。他總是挺著他那水蛇腰,一臉正氣地走進我的書店,然後才換上笑臉,讓我給他留幾本最新一期的《讀者》、《青年文摘》、《海外文摘》什麼的。要麼,就是讓我幫他找一些書店中不常見的世界名著或過期雜誌。總之讀書很勤奮,顯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與一般幹部不一樣,與一般青年作家或青年詩人們也不一樣。那時節的作家詩人們,為了發表一篇“豆腐塊兒”都不惜請客送禮鑽營,而扶瀾兄能夠被《讀者》、《青年文摘》等發行量幾十萬上百萬的一流雜誌刊載文章,是一件很拉轟的事情。可惜羅玉鳳小姐晚生了十幾年,要不然,鳳姐在地鐵上捧讀的就不是什麼《知音》或《故事會》了。

因此作為資深文學青年的我,對扶瀾兄的創做成就口中雖然不說,心下卻嚴重地羨慕嫉妒恨。要知道,那時候大多數人的平均工資不過幾百塊錢,而扶瀾兄業餘創作的稿費收入就能達到每月三四千。而那時候在咱們小縣城買一套六七十平米的套二房,才不過三四萬!

因為這個很俗也很實際的羨慕嫉妒恨,我就常常借口給扶瀾兄送書送雜誌,去拜訪鄒老師。當然作為癡長幾歲的資深文青,表麵上,我還是要表現出恰如其分的不屑一顧,甚至對扶瀾兄假惺惺地諄諄教導、大加勉勵:蓬萊文章建安骨,此間扶瀾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扶瀾兄,還要繼續努力哦……

而私下,卻是近距離細致考察:這小子天天上班催款收稅,那些婉約淒美的文章,到底是怎麼拚湊出來的,或者幹脆就是從哪抄來的?

時間長了才明白,合著寫文章、特別是寫美文這檔子活兒,確乎需發乎於心,不是誰都能幹了。所謂文由心生,妙手偶得。學不來,也是拚湊不得的。

認識的人都知道,扶瀾兄性情比較敏感,感受比較纖秀。雖不至於見花落淚感月傷心,看事情看問題,卻總有種別人所不能及的溫存,且那溫存又是那麼的精微細致,貼切自然。

而更為難得的是,這麼多年來,扶瀾兄在塵世的誘惑與紛擾之中,始終保持那份純真細致,淡泊曠達。聲名顯赫不張揚,默默無聞也灑脫。哪怕麵對塵世際遇的兩極,也能以純真而發野菊,天然質樸,暗香逸於廣野。辟胸襟而比幽澗,不作喧嘩,靜水默默流深。被別人理解當然好,若不理解,也無所謂。扶瀾兄依然故我。

有次扶瀾兄過生日,要請我們吃飯。扶瀾兄請客不易,我等早早就跟太太請假,並各自準備禮物,且中午就開始絕食清理腸胃。不料萬事俱備,鄒老師卻來電話說不請了,因為突然有個“美豔不可方物”的女作家突然來訪,我等一幫“滿嘴跑舌頭的俗人”過去,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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