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周遭一片安靜,身側陪伴的隻有田立水。
“北海!”蕭喬叫了一聲,坐起身來,緊接著,再叫一聲,“北海!”
田立水按住想要跳下床的蕭喬。
“北海呢?”蕭喬張皇四望,緊張地追問他,“我的北海呢?”
那種如在地獄中煎熬的感受,她再也不要來第二次。
“小小很好,她隻是受了驚嚇,現在睡著了。”田立水試圖安撫她繼續休息,“倒是你,嚴重虛脫,醫生囑咐要好好休息。”
“我不要。”蕭喬搖頭,“我隻要看北海。”
她堅持著下床,往門口走去,卻意外地發現田立水沒有跟來。
她回頭望坐在原位的田立水,突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蕭喬,你現在不能見小小。”田立水如此說。
蕭喬覺得一股涼氣從頭躥到腳,“什麼意思?”
“你該知道的。”田立水歎了一口氣,“有兩個人,他們想見你。”
蕭喬冷漠地望著隨田立水進來的三個人,葛應雲、風紀和以及一名很職業化的律師。
她坐在他們的對麵,不發一言。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葛應雲,說話的對象,是田立水:“我們想單獨談談,可以嗎?”
“當然可以。”田立水回答,轉身出去的時候,輕拍了一下蕭喬的肩。
“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待田立水出去後,風紀和溫和地開口,想要握蕭喬的手,“蕭喬,你竟隱瞞了這麼多。”
蕭喬將手收了回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麼,我來說可好?”葛應雲接過話來,精明之色不改,“北海是漸爾的女兒,對不對?”
蕭喬避開他的目光探尋,“葛先生,是你太敏感了。”
葛應雲輕笑,“當然,敏感不對,我們用事實說話。”他揮了揮手,跟隨的那位律師立即打開隨身攜帶的公文包,拿出了若幹的資料遞給葛應雲。
“這裏,”葛應雲揮了揮手中的那一摞紙,“是蕭北海的出生證明以及在她出生前十個月你所有的活動資料,包括你去過什麼地方,和什麼人接觸,清清楚楚。剩下的,隻是DNA測試,我想,很快就有定論了。”
蕭喬的雙手握得死緊,“你沒有權利這樣做。”
“為什麼沒有?”葛應雲反問,“既然是漸爾的孩子,就應該認祖歸宗。”他仔細打量著蕭喬的反應,“或者,你怕,因為北海的父親根本就是漸爾。”
他料定蕭喬無法再辯駁下去,他隻是揣測她還有什麼話說。
可是千算萬算,他沒有料到蕭喬會一言不發地跪在了他與風紀和的麵前。
“我從來沒有求過人。”蕭喬抬眼看他們,眼底深處透出的那股子骨肉分離的痛苦,令風紀和頗為不忍,“但是這一次,我求你們,將北海留給我……”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未完的話已被自己的嗚咽聲替代。
風紀和紅了雙眼。
門外傳來罵罵咧咧的喝聲,隨後,就是一腳猛踢,跌撞進入數人來。
溫順兒衝上前來抱住抽噎的蕭喬,蕭喬像是瞬間找到了依靠,轉而埋首在她肩膀,終於克製不住地哭出聲來。
“你們憑什麼就這麼要走北海?”溫順兒很不客氣地責罵,“當初要蕭喬離開的時候,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現在知道北海的身份了,就來搶人了,跟強盜有什麼區別?還有風漸爾,他有什麼資格當父親?別忘了,他差點就親手殺了北海!”
葛應雲咳了咳,難得在一個比自己小一半歲數的女孩的指責下尷尬起來。
“蕭喬,走!我們不怕他們。”溫順兒奮力拉起跪坐在地的蕭喬,“打官司而已,誰怕誰,來就是,我們奉陪到底——悠悠,你說是不是?”
她轉而尋求孫悠悠的支持。
孫悠悠保持沉默。
溫順兒終於覺得事有蹊蹺。
“好,你說。”葛應雲竟也退讓問孫悠悠。
孫悠悠的視線為難地在溫順兒和葛應雲兩方徘徊著。
“悠悠!”溫順兒高聲叫。
“悠悠?”葛應雲沉聲喚。
孫悠悠咬牙,片刻後,她才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上前一步,對葛應雲開口:“舅舅,請你放過蕭喬吧。”
葛應雲的神色捉摸不定。
溫順兒張大著嘴半天都沒有合攏。
蕭喬覺得自己頭痛欲裂。
葛應雲財雄勢大,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一場算得上轟動全城的事件就這麼在他隻手遮天之下不了了之。
對於他的手腕,蕭喬習以為常。
她閉門謝客,除了蕭母,拒絕見任何人。
“蕭喬,我沒有想到你與漸爾的關係,我不是有意瞞你。當年的那份策劃,是我故意調換的,我看不慣王經理的張揚跋扈。”孫悠悠致電道歉,語氣不安,猶帶愧疚。
“我知道。”蕭喬疲累地回答,“悠悠,我很累。”
孫悠悠知趣地回避。
葛應雲不允許蕭喬與北海見麵。
蕭喬奇怪自己還能保持冷靜,肥皂劇中演的戲碼,這個時候恰好應該是單身母親喊天哭地號啕不已的時刻吧?
她竟然還能嘲笑得出來。
有人敲門,很輕很輕,仿佛怕驚擾了某人。
她回神,以為母親忘記了鑰匙,起身去開。
“蕭喬……”一個溫暖的擁抱環住了自己。
定睛一看,是鄭瑜薇擔心焦灼的眼神。
她微微一笑,試圖很客氣地招呼:“啊,是你。”
鄭瑜薇握了握她冰冷手,漠視她那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一句話,打消她的疑惑:“楚天際告訴我的。”
蕭喬奇怪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扯上了關係。
可惜她天生不是八卦的料,不喜歡深挖究底,“我還好,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