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主的葬禮，辦的低調無聲，按大宋慣例，不足周歲就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葬入祖墳的，所以，隻能是在皇陵不遠處的樹林裏單獨建了一個小小的墳墓安置。
此刻，趙曙定定地站在女兒的墓前，看著空無一字的墓碑，他沉重地閉上了眼，安國，你會怪父王吧。
“殿下，”阿誠小心地開口，“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他看看天，已是烏雲密布，看樣子，是要下雨了。皇上皇後已是先行離去，殿下，卻是一直在這兒，已經站了幾個鍾頭了。
“阿誠，”趙曙語氣哀傷，“要不是本王的疏忽，公主也不會死，對不對？”
“還請殿下節哀。”逝者已矣，殿下和娘娘如果還是放不下，隻怕公主就算轉世投胎也是不得安寧。
“參見殿下！”
“駙馬，你來了。”高殷的出現，他並不意外，他沉默地讓出一條道，看著麵前清晰的墳墓，高殷麵色一暗，後麵的隨從立刻遞過早已準備好的物件，高殷一件件在墳前擺好，“安國，”他摸著新刻好的墓碑，“這是虎頭鞋，這是布偶，這是酥餅，都是你娘親小時候最喜歡的，舅舅想著安國也會喜歡的，所以，今天就都給你帶來了，”他微微閉眼，這些本來都是準備等安國再長大一些給她的，沒想到，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趙曙看著這樣的高殷，眼眶已是微紅，“高殷，”
“太子殿下，有些話，能否讓高殷單獨和殿下講一講？”
“????好。”他看著身邊的阿誠和身後的護衛，“你們都退下，這裏，留下駙馬和本王就行。”
“是。”
看著身後已是空蕩蕩，趙曙看著已經站直的高殷，他知道今日他是有備而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高殷笑了，隻不過，這笑容，帶著些許的蒼涼，“我的姐姐，從小就是個和別的大家閨秀不一樣的女子，別人家的女兒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她，充其量也就隻是知道皮毛而已，她喜歡的，從來就不是這些，”高殷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小的時候，她常常會趁著父親不注意溜進他的書房，翻出很多的兵書來看，後來膽子越來越大，就連爹寫給聖上的奏折也敢偷著先看一看，每次被父親抓到，都會和靈犀一起罰跪，為這事，靈犀不知道抱怨過多少次她跟錯了主子。而我和大哥，為了姐姐的這種秉性，也沒少為她打掩護。”
“是嗎？”這樣的滔滔，倒是和小時候那個爬樹摸魚的調皮鬼很像。
“可是，”高殷的語氣一轉，“這些都不是最出格的，她做的最出格的，也可能是她會抱憾終身的，也許就是女扮男裝在東京城內遊走了，”高殷看著趙曙陰沉的臉色，知道他在想什麼，“滔滔不絕，高滔滔，高絕，”他的聲音很是鎮定，“他們，是一個人。”這個秘密，終究是守不住了。
“你說什麼？”趙曙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你是說，”高絕就是高滔滔。
這就對了，難怪她會知道自己最愛的就，難怪她每次見到自己總是麵色複雜，高滔滔，高絕
他一直尋求的真相，就是這個麼？怪不得耶律宗真會如此執著，他不是傻子，每次隻要高絕在場，耶律宗真的目光總是落在她的身上，以前還覺得古怪，現在一想，那不過就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單純的愛意而已。
想到這兒他麵色一沉，“他，早就知道了？”看到高殷點頭，趙曙麵色更是一滯，
也對，以耶律宗真的智謀，並不難想象，隻是，想起自己一直稱兄道弟的人，居然會是自己心愛的女人，而這麼多年，自己居然一點都沒發現端倪，也實在是可笑、
是易容麼，應該是的，高府的總管陳辛當年不就是江湖出名的易容高手麼？他苦笑一聲，當初在大遼，自己不是也認出她了麼，怎麼這麼多年，居然從沒想過高絕也是她呢？
難怪她身上會有“十全九美”這種奇藥，應該也是耶律宗真給的吧，難怪當初自己去向他求藥，他會叮囑那麼多，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不對勁，很不對勁，他麵色一沉，“滔滔的手，和他有關？”
高殷沉默了一會，“沒錯，是蕭素音動的手。那是蕭府的秘製毒藥，連蕭家族長都無法解毒，所以隻能是靠“十全九美”來緩解毒素，可是，”他話鋒一轉，“姐姐因為你，還挨了韓櫻一劍，趙曙，你知不知道，比起耶律宗真，我更恨你。”要不是因為他，姐姐何至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安國可能也不會這麼小就夭折，歸根結底，都是這個男人的錯。
“????對不起。”往事如煙，如今再提及卻也是徒增傷感。難怪每次提起耶律宗真，滔滔的眼神總是閃躲，“她，愛他？”當初為了他，她不是拒絕了自己的好意麼？想起這個趙曙心中還是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