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殿內，曹皇後麵前的茶已是涼了，她卻絲毫沒有動過的趨勢，想起今日城門守衛和皇陵的消息，她心內也是不好受。
兩個孩子都受苦了，在安國墳前哭得傷心的滔滔是傷了心，那遠遠望著的太子心內豈不更不是滋味?
“娘娘，太子妃來了。”
“你們都下去吧。”有些藏在心底很多年的話，這會兒，她很想告訴滔滔，或許從自己身上，她能明白幾分。
“姨媽，”這一次，她沒有和平日裏一樣稱她娘娘，或是皇後，她現在，很累，在姨母這裏，她隻想有片刻的放鬆。
曹皇後歎了口氣，像是陷入了很久遠的回憶一般，“當年，皇上剛剛登基，朝政大權，還是把持在劉氏家族手中，”她低低一笑，“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在曹府的後花園，見到了皇上，那個時候的皇上，當真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我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那個男人，就是我今生唯一的丈夫。”
“可是，外祖父和舅舅不同意，”這般陳年舊事，她也曾聽母親提及一些，曹皇後忽然笑了，“是啊，爹和大哥都不同意，爹爹說，我曹家的女兒，不需要做妾，”她忽然搖搖頭，“可是，當年我，拿著刀子就架到了脖子上，給了你外祖父和舅舅兩個選擇，要麼讓我入宮為妃，要麼就等著給我收屍。”
高滔滔愕然，她心目中的姨母，是溫柔可人，善解人意的皇後，可她剛剛所聽到的，卻是一個為愛敢於犧牲的烈女，“他們同意了？”
曹皇後笑了，“當然，最珍愛的女兒和妹妹，為了一個男人居然連死的心都有，他們能做的，也隻能不顧一切地支持那個男人，為的隻是能讓女兒在後宮的日子好過一點，滔滔，後宮往往和前朝都是連在一起，當年皇上看中的，就是我背後曹家在軍中的勢力。我也明白，可是，那又怎麼樣，我愛他，所以我能夠忍受他的漠視，能夠看著他娶一個又一個女人進門。”
“姨母，”高滔滔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這些年，姨母的痛苦，姨母的傷心，她都看在眼裏，所以，當初她才不想入帝王家，可是，終究九轉輪回，自己還是入了宮，做了太子妃，命運，當真是一語成讖。
“滔滔，你比姨母幸運，宗實他，一心一意愛你，但是，你要明白，帝王，注定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你要包容他，理解他，”
“滔滔明白。”今晚這些話，姨母應該不想說的，隻怕是今天自己，著實讓她老人家擔心了。
“娘娘，張尚宮來了。”
“讓她進來。”曹皇後已是恢複了平靜，張尚宮看著神色各異的皇後和太子妃，也顧不上其他，“娘娘，太子殿下在宮裏等您，您快回去吧。”
“快走吧。”曹皇後催促著，“別讓太子等急了。”夫妻之間，理解最重要，今日自己這些話，滔滔該是明白才對。
“滔滔告辭。”
看著外甥女走遠，曹皇後靜默了片刻，“倩依，派人盯著苗妃，”那個女人，自己當初還真是小看她了。
“奴婢明白。”
“還有，讓人把給苗妃的藥加倍，記住，要悄悄的。”這樣的女人，如果有了孩子，隻怕更是心腹大患，“還有，”她朝倩依招招手，倩依立刻會意，曹皇後在她耳邊低語一番，倩依臉色一變，卻是很快恢複如常，“奴婢立刻去辦。”
很好，避子藥加上藏紅花，這樣雙管齊下，那個苗妃該是翻不出什麼猛子才對，曹皇後眼中閃過難得的一抹陰狠，自己當年吃過的虧，決不能讓滔滔再吃一次。
東宮正妃殿
看著那個倚在小床邊的男人，高滔滔心一軟，身後的張尚宮帶著人上前，將公主和皇子抱起，待會兒萬一皇子和公主哭起來就不好了。
她們剛剛一有動靜，趙曙就醒了，“殿下，地下涼，去床上睡吧。”
張尚宮已經帶著人下去，甚至還貼心地關上了門，趙曙看著燈光下麵色不明的妻子，忽然一把抱住她，“滔滔，原諒我。”原諒我，這些日子對你的背叛，原諒我，這些日子沒有陪在你身邊，原諒我，沒有在你最痛苦的時候留在你身邊。
“殿下，你沒有錯。”高滔滔輕聲細語，“我明白，都明白。”姨母說的沒錯，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君王，君王，注定無奈。她主動穩住他的唇，趙曙一愣，卻也是熱烈地回應著她，他眼角流下眼淚，他的妻子，實在是善良地無以複加。
寂靜的夜，由於有了這情人之間的曖昧，顯得更加溫暖動人，趙曙看著身下已經沉沉睡去的妻子，他微笑著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把她輕輕地摟在懷裏，今夜，終於可以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