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何了？”大殿之外，匆匆趕到的曹皇後也是急急忙忙地開口，她的聲音急促，向來一絲不苟的發髻現在也是微微淩亂，身子也在不住地顫抖，此刻的她，早已不是平日裏那個泰山崩於前而無動於衷的大宋皇後，她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即將失去丈夫的，可憐女人而已。
李同眼眶也是微紅，“娘娘，老臣已是盡力了，您快進去看看陛下，晚了就，”他的聲音已經是哽咽，自己伺候了一輩子的主人，英武果決的大宋皇帝，終究還是逃不過這一劫。人，就算是貴為天子，終究，也是逃不過生死之劫，就算是自詡醫術高超的自己，在死亡來臨之前，終究，還是無能為力，
天子，雖然貴為天的兒子，可終究，也不過是凡人而已。
曹皇後已是顧不上其他，她的腳步已是踉蹌，卻也是急忙進門，倩依立刻也是匆匆跟上，“陛下！”看著那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人，曹皇後已是聲音哽咽，他，終究還是要離開自己了。
聽著這熟悉的，此刻已是帶了哭腔的呼喚，病床上的趙禎也是費力地睜開了眼，他的麵色無比蒼白，早已沒有了過去那屬於帝王的威嚴，隻是臉上卻還是掛著和當年第一次相見時一般溫暖的笑容，“萱兒！”他費力地抬起手，想在摸一摸她的臉，卻再也提不上力氣，終究，還是不行了，趙禎心裏也是酸楚，他的一生，已是走到了頭，剩下來的，不論是她，還是大宋，自己，都是看不到了。
曹皇後的眼淚已是落下，“妾身在這兒，”她拉住趙禎的手，“陛下，您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她的眼淚已是一滴滴落下，這個時候，她不是皇後，不是一國之母，她隻是曹萱，一個，害怕失去丈夫的女人而已。
“???對不起！”這些年，他總是在心裏默默地對著她說這句話，為了大宋，為了他的王位，他利用了她，犧牲了她，
當年，是他利用她對自己的愛，明知道自己沒有全心全意愛上她，卻還是將她帶進這深宮大院，困了一輩子，如今，風雲變幻，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曹家小姐，而他，也已經不是最初那個********算計的君王了，千帆過盡，歲月留給他的，除了後悔，大概，就是愧疚了。
如今，自己已是風中燭火，又要將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扔在這兒，他的眼底也是有了淚，這輩子，他有過不少女人，君王的床榻，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不管是出於愛，還是處於目的，他這輩子，對女人，從來都是無情地，而這一切，他並不後悔，君王，對忌諱的，就是動情，可是到如今，回憶起過去，他終於願意承認，是他錯了。
“太子，”妻子的啜泣他已是隻能忽視，除了丈夫，他更是一位君王，大宋的江山，該交代的，他還要交代。
“是，父皇，”一直佇立在床前的趙曙來到趙禎麵前，趙禎蒼白的臉上也是有了笑容，這個孩子，是自己親自挑的，縱然不是自己親生，大宋江山，交到他的手裏，他也可以安心地去地下見自己的父皇、母後和列祖列宗了，“朕死之後，你要好好守住大宋，讓我大宋江山千秋永固。”
“兒臣定當不負父皇重托。”趙曙語氣沉著，趙禎臉上的笑意也更是明顯，他忽然劇烈地咳嗽了一下，身上的被子也已被血染紅了，曹皇後連忙伸手去擦，血染紅了她華貴的衣袍，可是她依舊毫不在意，
趙禎看著這樣的妻子，心裏更是難受，“太子，朕死了之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娘娘，莫要讓她傷心難過。”這輩子，為了他，她的眼淚也已經要流幹了，今後，他希望她能不再流淚。
“兒臣明白。”剛剛滔滔的話言猶在耳，他心內還是不甚舒服，但此刻，看著如此這般的趙禎和曹皇後，他心內也不好受，
一個女人，失去自己摯愛的丈夫，這種痛，他遇過一次，自然知道是痛徹心扉，母後現在，隻怕比起當年的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滔滔，”
“是，父皇。”高滔滔也是紅了眼眶，對趙禎，她的印象裏總是那個叱吒風雲，談笑風生間就能指點江山的君主，可現在，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君王卻是成了病床上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身邊的姨母已是悲痛欲絕，她心裏更加不好受。
看著兒媳，再看看一旁佇立的太子，趙禎的臉上閃過一抹別樣的神采，“太子，朕很羨慕你。”帝王之家，最難得的便是獨寵獨愛，可是，這些年，趙曙卻是做到了，皇子皇女全是皇後所出，曆史上不乏其人，但卻是寥寥無幾，趙禎看著兒子，心內也是欣慰，他拉起趙曙和高滔滔的手，將二人的手牢牢地疊在一起，“滔滔，和殿下一起，守住我，大宋江山。”握住二人的手頹然落下，一代君王，已是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