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仲淹當初的模樣,就算是多年之後,高殷依然還是記得清清楚楚,他從來都明白,如果當初沒有範仲淹的那一席話,自己的這一輩子的人生軌跡,隻怕都要改寫,
“老師,您為什麼要幫我?”在正式拜入範仲淹門下之後,高殷也是迫不及待地問了這個一直壓在心底的問題,以他的性格和地位,不該為自己這個小輩低頭的,回想起當初祖父明顯不豫卻又是無可奈何的表情,高殷心底也是無奈,他的祖父高嵩,清正廉明了一輩子,隻是,這倔脾氣,一根筋走到底的脾性也是一輩子都不會改就是了,如果沒有範先生力保,自己的從文之路,根本不會是這般舒暢無阻。
“高殷,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聰明人,總會選擇該屬於自己的那條路,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頂著所有人的怨恨,隻要你覺得對天下人而言會帶來好運,那,就是對的,”
“老師,”高殷的眼中有著動容,範仲淹的微笑裏,摻雜著他並不陌生的愁緒,雖然說文官武官曆來都是不和,可和別人不同,這位範仲淹先生卻是氣度不凡,他的父親高懿德曆來對那些酸腐文人從來都沒有什麼好感,唯獨對他,卻是敬佩不已,
“高殷,為父希望你跟著希文兄,不是要學那些大道理,爹隻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和他一樣的好人,為社稷造福的好人,能讓老百姓能少受一點苦,爹就心滿意足了。”話又在耳,想起近來聽到的傳聞,高殷的眼中也是多了抹敬佩,他的這位老師,在今後的日子裏,肯定,會給他別樣的教誨的。
“老師,高殷,小心!”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師徒之間剛剛還是沉寂的氣氛也是立刻打破,畢竟出身於武將世家,跟著父親和祖父後麵也學了幾分本事,高殷立刻也是反應過來,抽出腰間的軟劍就擋在了範仲淹的麵前,“老師,快走!”
“哪裏走!”暗害不成的刺客顯然是誌在必得,雖然隻有一人,可是招招式式都是直擊要害,幾個回合下來,高殷已是招架不住,幸好剛剛來到的蘇洵也是有著幾分武藝,兩個人對一個人,雖然占不到多大便宜,可蘇洵乖覺,趁其不備也是劍光一閃,“啊!”看著捂著胳膊的此刻,高殷心一橫,劍已是刺在了他的腿上,“滾!”這是他第一次出手傷人,可是,他絕不後悔,
“老師,您沒事吧!”刺客已走,高殷和蘇洵立刻來到範仲淹身邊,“他是誰?”那個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進入範家公然行刺,果真是目無法紀,不過,正因為如此,他的來曆,更加的明顯,
天子腳下,還是在範府,能做出這等事來,絕對是不怕官家的,甚至,和官家,有著逃脫不掉的關係,看著範仲淹了然的臉色,高殷也是微微閉眼,“老師,您好好休息,學生先回府了。”如果有了父親的庇護,老師的安全,一定能得到保障,那些人膽子再大,敢拿皇家的連襟如何麼?
“高殷,不可,”在蘇洵的攙扶下,範仲淹勉強支撐著起身,“不要連累高家,這次的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老師!”這一次,連身邊的蘇洵也是不讚同了,“那些人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等齷齪事了,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您千萬不能姑息養奸,學生這就進宮,稟告聖上,一定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蘇洵一臉的義憤填膺,高殷卻是知道不妥,蘇洵年長他幾歲,如今又有功名在身,明眼人都知道他和範先生的關係,現在正是新政實施的關鍵時刻,那些人也是狗急跳牆,所以才有了這一招,現在多少人的眼睛在看著,不能輕舉妄動,“明允兄,這件事還是交給高殷,”有高家做後盾,那些人,就算是不看僧麵看佛麵,
“你們都給我聽著,老師的事情,不準你們插手!”範仲淹難得一聲怒吼將麵前的兩個人都愣住了,看著暴怒的範仲淹,高殷說不驚訝是假的,他認識麵前這位長者的年歲不短,可是,他從來都溫和的,從來都沒有這般,
“一人做事一人當,更何況,老師我早就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改革,從來都是要有人犧牲的,如果必須要有人犧牲,那個人是我,我範仲淹,會很開心,”
“老師,您不要,”蘇洵的聲音已經有了哽咽,“聖上,一定會為您主持公道的,”
“為師不需要,明允,為師早就告訴過你,在朝堂之上,最難做的,不是文臣,也不是武官,而是陛下,大宋開國以來,打了這麼多年仗,百姓早就已經厭倦了戰禍,聖上即位以來,一直是國泰民安,現在國家財政吃緊,那些權貴們不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那就必須要有人站出來替百姓主持公道,那個人,不會是聖上,隻能是為師,你要記住,為師今日所遭受的這些,都是該付的代價,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