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擔心某種不健康的情結正在滋長,他們是兄弟啊,怎麼可以!
曾看過女同學翻著那種XX的漫畫,那些唯美的畫麵和另類的感情故事讓我震驚。這些東西都不能想,一想我就會失眠,數到一萬隻綿羊也沒用。如果他們真的愛上了彼此,我肯定會變成蓬頭垢麵的瘋婆娘。我吃不香睡不好,整日憂心忡忡,人也瘦了一大圈。可這些他們都無知無覺,依然沒完沒了地照鏡子,自我欣賞,相互欣賞。然後越來越嫻熟地掌握更加上鏡的訣竅,他們那麼疼愛自己,就像世上沒有其他值得關心和疼愛的人。
還好,很快我就發現他們不可能愛上彼此,因為他們沉溺於觀賞對方的階段很快就過去了,他們繼續熱衷研究鏡子裏自己的鏡像。以多年來對他們的了解,我想這是因為他們都更愛自己,關注對方也隻是因為對方太像自己而已。天生帥哥難自棄,他們注定成為史上最為自戀的兩兄弟。
有一次,我獨自在收發室整理粉絲們的信件,他們在走廊上等我,並習慣性地照鏡子。他們並不知道那是塊單麵玻璃,鏡子這邊的我看他們像是隔著一塊透明玻璃。當他們惡作劇般把眼睛越來越靠近鏡子時,我厚著臉皮把自己的臉也湊了過去,模仿台灣綜藝節目裏的安全之吻。反正他們也不知道,我也就很流氓地把嘴唇貼上了玻璃,對準杜文的嘴唇,等著他貼過來。
我的心跳得亂七八糟,感覺全身都是滾燙的,簡直要血液逆流了。瞪大眼睛看他們在鏡子裏凝視自己,一寸寸地靠近,與眼睛幾乎碰上的瞬間停留了一秒然後立刻分開。
那一秒被我的感覺無限延長,那是種類似靈魂出竅的感覺,沸騰的血竟然停滯了,我恍惚看到有難以名狀的東西在杜文瞳孔的最深處,一團模糊的東西,輪廓隱隱發黑。我希望那是錯覺,抑或幻覺。鏡頭前的他日趨完美,鏡頭感超強,歌藝也突飛猛進,人人都說不論這次比賽的結果如何,他們都注定成為明日之星。
複賽中,他們順利地獲得了人氣總冠軍,全場總積分的第二名。可兄弟間的感情卻無法挽回地日益冷淡,起因還要歸結於一位副導演的無心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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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尚,最近進步很大哦,回頭我跟後台說一下,你唱主旋律讓杜文和聲,重點突出你的聲音。”導演拍著杜文的肩膀如是說。顯然,他把杜文當成哥哥了,經常有人出這樣的錯。
我拎著一大袋剛買來的雞翅正準備從電梯裏出來,杜文落寞的眼神讓我慌不擇路地退了回去。其實我早就發現杜文的聲線比杜尚略微遜色,但他每次都能巧妙地帶過,並用招牌的笑臉讓人忽略歌聲的不完美。如果不是哥哥的存在,不會有人覺得他有問題。
等我再從電梯裏出來,杜文已經從消防通道上了天台。
我悄悄跟在他身後,看著漫天的火燒雲映襯著他傷感的背影,無端地想起做生意的父母常說的話: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看他落寞的神色,比我自己挨批還難受,從沒人這樣說過他,千萬別想不開啊。
我趕緊上前扮路人甲,“真巧啊,本想上來偷吃雞翅的,沒想到你也在這裏。”我邊說邊打開全家桶。探索頻道裏說,吃東西有利緩解不良情緒,我遞了一根過去。
“告訴我真心話,我是不是比哥哥差。”杜文不接雞翅,依然鬱鬱地望著天邊盛極將衰的火燒雲。
“胡說什麼,連你們爸媽都分不出誰是誰,根本就是一樣的嘛。”我咬著雞翅含糊地答道,真不爭氣,我一緊張就容易餓。
“畢竟是兩個人,怎麼可能沒有區別呢?哥哥他,比我完美呢。”杜文歎了口氣,語調幾乎要低到塵埃裏。平時他總是嘻嘻哈哈的,我第一次見到他近乎絕望的神情。
“別想了,趕緊吃東西,一會兒還要彩排,不吃沒力氣。”我不是傳說中冰雪聰明的女生,想不出合適安慰的話語,隻能笨拙地塞給他一堆雞翅。
他眼中蓄著晶瑩的液體,趁著那液體溢出眼眶之前我應該離開,沒有哪個男生願意被女生看見自己哭。我找了個借口閃人,躲在樓梯間裏看那堆雞翅冒著的熱氣逐漸變淡,他應該是哭了,我看到他的肩微微聳動,卻始終昂著頭,讓風把淚水吹幹。
那天以後,一切按部就班,兄弟倆很配合電視台安排的各項活動,杜尚依然擺酷,並沒察覺弟弟的不同,平日的排練杜文依舊積極主動,臉上也和平時一樣掛著笑,可他越這樣我越擔心,他的視線落在哥哥身上時,眼底有越來越厚的惆悵。他分明極力掩飾著什麼,波瀾不驚下暗藏著難以捉摸的暗湧。
我真恨自己,什麼也不能做,也不知該怎麼做。
沒過多久,杜文就失蹤了。就像太陽底下的一滴水珠,蒸發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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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失蹤後我悔得想死,明明早就發現他狀態不對,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杜尚,不早點告訴導演,那晚如果我不急著去洗澡,也許還不至於此。
起初歌迷們以為是惡作劇,網上有人說那是電視台為了博得收視率而故意散布的謠言。直到半個月後發現杜文真的沒再出現,才有人相信杜文真的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