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宮(1 / 3)

選秀

天寶十四年,朱雀國新帝登基後施行仁政:減免賦稅,查貪官,懲汙吏,掃平四海。

隊伍依次排開,女子們清一色淡粉色衣裙,邁著輕盈小步,走在內菊院的花叢中。

我在人群裏默默地站著,眼前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皆是今年參選的秀女。運氣好的,入選後宮三千;運氣差的,當個侍女在宮裏等上三年,派出宮去,榮彩依舊。

“喲,這不是寧姑娘嗎?今兒日頭毒,您還是找個陰涼地方歇息吧!”

我側頭望向身邊的張管,忙搖頭,“公公快別這麼客氣,都是秀女,別人受得,我怎麼就受不得,沒什麼不一樣的!”

張管是負責訓練今年秀女的太監,不知什麼原因,對我總是一臉諂媚模樣。

“寧姑娘怎麼能和這些庸脂俗粉一樣?您棋藝超群,就連皇上也很是佩服的,昨個兒皇上還在大殿上親點姑娘的名了呢!隻求姑娘以後當了貴妃皇後,可別忘了提攜小人一下!”張管一臉的恭卑,讓我清楚地看到了這常年活在宮裏的人們的模樣。

想也知道,張管對我如此客氣又特殊照顧,必是因為皇上曾親口提過我的名字吧。

“不敢!”我低身說道,“以後還有的是麻煩公公的地方呢!”

“寧姑娘若有事吩咐,隻管來找小人就是,保準給您辦得妥帖!”張管的笑意更深了。

我連忙回之一笑,不卑不亢。

張管這才回身對著一眾秀女喊道,“今兒到此為止,都回房休息吧!”

結束了今天的訓練,一群女子又踩著細小的步子往回走去。

秀女住在儲合宮裏,一人一房,雖說房間不大,但也自在。一回房間,我立刻坐在桌旁喝了杯茶,下午濃烈的陽光曬得皮膚刺一樣的疼。

剛洗了臉打算眯一會,門外竟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敲門聲輕輕地傳了進來,“寧姐姐睡了嗎?”

我連忙過去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身材瘦小的女孩,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您是……”

小姑娘甜甜一笑,蕩開唇邊淺淺的酒窩,“我叫春綠,今年十四了!一直聽說咱們朱雀國有位女棋聖,就連先帝和當今皇上也是讚不絕口!所以春綠大膽,想來見識一下!”

我忙讓在門旁,笑道,“這可讓你見到了?門外熱,快進裏邊坐!”

春綠一邊往裏走,一邊輕聲說道,“寧姐姐不知道,我琴書畫都還略通,唯獨棋藝不佳,所以冒昧懇請姐姐賜教一二!”

“這有什麼冒昧的?你若想學,我便教你!”我淡笑一下。言談之中,春綠給我一種春天般茂盛錦繡的感覺,仿佛多了她,這圈禁著所有人自由與夢想的牢籠般的皇城也變得多出了那麼一抹鮮綠。

從那之後,午後時分春綠總來我房裏學習圍棋。我六歲學棋,十四歲時被先帝封為朱雀國棋聖。春綠個性活潑,沒半點時間靜得下心來,棋也學得極慢。一天下午,窗外陽光灼熱,柳葉無精打采地垂著,我喝了口春綠遞過來的茶說道,“棋藝的精髓在於配合,一子錯,滿盤皆輸,這句話,你時刻記著吧!”

春綠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憑姐姐的好樣貌,定能中個貴妃,若運氣好,保不準這皇後的位置也是姐姐你的呢!”

我連忙擺了擺手,“快別胡說了,這話若給別人聽到了,還不得笑掉大牙去!”

春綠笑笑,眼睛裏一道光芒一閃而過,不說話了。

我拿起茶杯,又喝了口茶。

三日後,大選開始,儲合宮裏開始彌漫一股強烈而緊張的氣氛。

新妃

眼前煙香嫋嫋,茶葉的清香隨著窗口送進的輕風盈盈縹緲,纏繞在鼻間,是一種淡然的滋味。

華珍走進房裏見我出神,忍不住輕咳了一聲,“皇上已經下朝了,快把茶送過去!”

我慌忙站起身子,“是,我這就去!”

華珍點了點頭,轉身就走,臨到門前回頭望了我一眼,眼珠裏一泓似有似無的擔憂流過,“把心思收好,別盡算計那些沒用的,盡心伺候皇上就是了!”

我嗯了一聲答應下來,抿唇笑了笑,“華姑姑的提醒,奴婢記得了!”

華珍悠悠歎了口氣,關門而去。我呆呆望著桌上的茶壺,輕笑出聲。

一個月前,我大病一場,錯過了選秀的日子。大病初愈之後,被派到皇上跟前做禦前奉茶的差事。華珍過了年就要被派出宮去,有時看著她的背影,我不知是該憐惜還是該羨慕。一個女子把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奉獻給了這華美的深宮大院,蹉跎而去的,恐怕不隻是青春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