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看了看鍾離珍,忖度出老太太的意思來——老太太並不介意同胡家解除婚約關係,似乎還有種早早解除早早好的意思,她叫王妃來,也不是為了那道聖諭,隻是為了拓跋府的麵子。
大老爺平日裏對拓跋颯的評價還是不錯的,這會兒看了看鍾離珍,突然心底歎了一口氣,這個家有老太太、二太太做主,拓跋颯這一輩子,妻妾上麵算是毀了。
拓跋颯麵上雖然勸解著老太太,心底卻有些不滿,當初他聽了平兒的建議收了沈玥,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若知如此,他也不會這樣了。
心裏想著,外麵傳來人聲,就見孫嬤嬤揚著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進了來。
孫嬤嬤嘴角含著笑,說道,“老太太今日可好些了?這幾日天冷的很,我也懶怠動,昨兒個聽見人在那兒鬧騰,說是老太太昏過去了,我想著,老太太可是老壽星,保不住是天神來帶著老太太遊曆遊曆,就沒有過來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可不今早兒就回來了”
老太太見孫嬤嬤笑的似乎真誠,也笑道,“我哪有那個好福氣,若是孫嬤嬤哪日有那個機會,可得回來告訴我們這些得不到見識的”
“老太太若沒有見識,哪裏還有有見識的人呢?”孫嬤嬤已走到跟前,這會兒才正正經經的說起話來,“老太太身子可覺好些了?”
“好多了,今日叫你過來,也不為著別的事兒,珮兒要去王爺府一趟,叫別人陪著我也不放心……”老太太開口說出了要孫嬤嬤做的事情。
隻鍾離珮在心底一笑,什麼我要去王爺府?什麼不放心?
孫嬤嬤似乎深信老太太的話一般,“……也是,除了我,誰還能在王爺府裏照顧人周全呢?既如此,我就帶著珮丫頭去了”
鍾離珮半蹲著衝著老太太福了福禮,跟著孫嬤嬤一同出去了。
後院的門外停放著一輛青帷的馬車,先有丫鬟扶著孫嬤嬤上去了,隨後才是扶著鍾離珮上去,那丫鬟把踏腳的凳子收了,囑咐了駕車的車夫兩句,馬車才緩緩的離開了拓跋府。
就聽孫嬤嬤輕笑出聲,“我倒是不知道有這個規矩,出府竟然從後院門出去了,世道在改變,我這個老糊塗的,快跟不上咯!”
鍾離珮不知道孫嬤嬤是真傻還是裝傻,隻笑而不語。
孫嬤嬤見鍾離珮的反應,卻很滿意,說道,“這次前去王爺府,可不比先前那次,你倒也不緊張”
“王妃善待珮兒,珮兒不知道應該如何緊張”鍾離珮有禮的回答道。
孫嬤嬤笑了出來,“拓跋府要是倒了,你覺得你的王妃母親還護著你嗎?依我看啊,她肯定不會再護著你”
“拓跋府倒了,我也是鍾離府的姑娘”鍾離珮笑道,“更何況,拓跋府又怎麼會倒呢”
孫嬤嬤深深的看了鍾離珮一眼,不再吱聲。
鍾離珮垂著眼瞼,理清了這些事情的思路。
馬車裏寂靜無聲,似乎有些壓抑,度日如年中,馬車行到了王爺府。
隻在府外,便有穿著體麵,相貌不過十七八的小廝攔住了她們,“什麼人,出來回話!”
孫嬤嬤眉頭微蹙,她們走的是西角門,論理說不該有人攔著才是,想了想,孫嬤嬤還是掀開了簾角,“車裏的是王妃的義女,過來看視王妃的”
那小廝似乎並沒有將孫嬤嬤的話聽進耳朵,“看這車是拓跋府的吧?你們是拓跋府的人?”
“是拓跋府派車送我們過來的”孫嬤嬤並沒有正麵回答。
“王妃昨日受了風寒,今日不見客,你們回去吧,有事明日再來”小廝聽出了言語間的貓膩,下了逐客令。
“王妃的義女正是因為知道王妃病了才過來看視王妃的,小王爺年歲還小,難道讓小王爺來服侍王妃不成?”孫嬤嬤咬了牙,就知道老太太找自己準沒好事。
那小廝聽了覺得似乎有理,隻記得管家吩咐了,隻要是拓跋府的人一律不讓進,可是這車是拓跋府的,人好像並不是……
鍾離珮閉目養神,一點不理會到底能不能進去——自己不過是個借口罷了,老太太真正指望的人,是孫嬤嬤。
孫嬤嬤又加了一把火,“難道你不知道?王妃身子不適,身邊又沒有個貼心伺候的,又沒有個說趣兒解悶的,這要是一時心裏不快,病加重了,你擔當的起嗎?”
小廝被說糊塗了,“既然是來照顧王妃的,那就進去吧”
放了行,馬車又得得的行了起來。
孫嬤嬤放了簾子,不等坐直了身子就問鍾離珮道,“老太太讓你帶什麼話兒來了?”
“恩?”鍾離珮不解,不過一瞬兒明白過來,帶著調皮的意味說道,“帶王妃回拓跋府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