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的話還未說完,突然,“俺老孫”急匆匆地闖進法庭,激動地說:“審判長,各位庭審員,各位在座的女士們、先生們,我是政法委的,姓孫,請原諒我的鹵莽和激動。我這裏隻想提醒大家一個問題:海事局發現的屍體已經高度腐爛,當事人和家屬並未親眼看到屍體,而現在當事人和其他旁觀者卻都默認屍體就是掉進河裏的那個殘廢人,是不是我們都太疏忽大意了?”
在場的人都突然像被潑了冷水,清醒了過來。紛紛議論起來。
“俺老孫”走上前,繼續說:“我建議法院能先讓有關部門對屍體做DNA檢測,然後再開庭。”
“俺老孫”是在開庭的時候才突然發現這個問題的,她急忙開車直奔法院。
慕容芹這時也才覺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審判長剛開始很不高興,嚴肅的法庭被這麼一擊,有點失去往日的威嚴。他有點惱羞成怒,卻又覺得“俺老孫”的話很有道理,隻好假裝深沉而自然地宣布暫時退庭,改日再審。
檢察院馬上通知公安部門,盡快帶曹衝衝去認屍體,並希望能盡快查出屍體的真實身份和做出DNA檢測。
而公安部門這時才發現,屍體因原先“有了結論”,已被火化。
“便衣”一直是孤獨地遊蕩在社會上的,從未有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究竟屍體是不是他,現在已經無從考證。即使做了DNA ,也無法證明他是誰。
此案就這樣被拖了下來。
半年後,曹衝衝被保釋。“便衣”也沒有再露臉。案子漸漸地在人們的腦中淡化。
曹衝衝對慕容芹說,我現在不宜拋頭露麵,以免引起妒忌和不必要的麻煩,公司的業務隻好都由你來打理了。
慕容芹跟曹衝衝說,你很有寫作天賦,不要荒廢,不如暫時呆在家裏,好好寫一本書,最好是寫一部長篇。自傳也好,小說也好,我都相信你會寫得很有價值。因為你的經曆坎坷而豐富。而且這樣又能度過這段人生最寂寞日子。
曹衝衝沉默不語,兩眼紅腫。
沉默是他的個性,不表態也是一種回答。慕容芹知道他會聽從她的建議。
曹衝衝終於靜下來了。沉默得很幹脆。
慕容芹又開始全心全意經營自己的公司。
慕容芹相信,不久的將來,曹衝衝的作品將會引起人們關注。就憑他充滿著對人性的尊重,以及疾惡如仇。
第二年,曹衝衝的書還未完稿。慕容芹卻先把自己的經曆寫了一部自傳體長篇小說。
慕容芹把小說手稿放在葉可良的墳前,告訴他:我原來在北京紅夜貓迪廳說要寫的小說已經完稿了。
慕容芹更主要的是要告訴他,卑鄙不可能永遠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也不可能永遠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葉可良墳墓上茂密的小草正在迎風搖曳。
2000年6月初稿於北京中關村
2003年1月二稿於深圳羅湖區
2004年8月定稿於深圳福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