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十四章 少女無知不嫁人(一)(1 / 1)

待小玉再大一點,過了和村裏的男孩子們玩鬧的年齡,便也讀書,便也識字。大風叔叔回來的時候,是小玉最開心的日子。聽到大風哥哥的聲音,便會一陣風地跑過去,倚著門盈盈地笑。這含苞待放的少女,越發襯得一旁同樣激動的阿蓮的蒼老。歲月無情,他毫無手軟地拿走每一個少男少女大把揮灑的青春。

阿蓮會體貼地端來水,讓大風洗洗臉。會準備香噴噴的可口的飯菜。小玉則會纏著大風講那些路上的見聞,講那些押鏢途中的驚險。林大哥,則會在晚上,和他兩個人,對月飲酒、談心。

“大風叔叔,這次去了哪些地方?”小玉有點迫不及待。

“我們這次去的地方,經過了不少的小山包。說是山吧,又不夠高。卻又不是平地,就似人身上長的疙瘩似的。那土,你都猜不到是什麼顏色的。”大風故作神秘。

“土地,不就是黑的,帶點黃色的?”小玉想了一會兒,“大風叔叔壞,都知道人家猜不到了,還問。”小玉嘟著嘴,有點生氣的樣子。

“小玉別生氣,大風叔叔這就告訴你,是紅色的。”大風叔叔接著說,“那地方都不種穀子的,漫山遍野的,全是茶樹。那裏的人,不興喝水,都愛喝茶。就那麼小小的一包茶,還貴的很。”

“有多貴?”小玉仰著腦袋問。

“那一斤的茶葉,貴的,夠彩虹村普通人家過一年的了。”

“這麼貴呀。”小玉吐了一下舌頭。

“那茶,還形狀不一樣。有的是散的,有的卻被壓成一塊塊土磚似的模樣。散茶葉子,衝點開水一泡就成。那茶磚,卻得用刀切下來,放到鍋裏去煮,煮上一大鍋,一家人跟喝水似的喝掉。”

“哇。”小玉忍不住歎口氣。

大風叔叔,則隨著小玉的情緒變化不斷拋出吸引人的東西,“就那泡出來的茶,也有不一樣的。幹枯的茶葉,有的用水一泡,便似活了過來,更那樹上剛摘下來的一樣。有的,像一根根針,密密地擠在一塊兒,經水一泡便都站起來,那樣子,好像很生氣似的。還有的,明明一小點,在水裏卻飛速地長大,就像我們家小玉兒,一下子就由一個小嬰兒長成一個大姑娘一樣。”

“大風叔叔壞,說著說著,又來取笑小玉啦。”小玉說著,便站起來追著大風叔叔打。

可打累了,歇下來,小玉又忍不住歎氣,“要是我能和大風叔叔一起去就好了。”

大風趕緊打消小玉的想法,“小丫頭想什麼呢?出去可累了。有時候下起了大雨,連個遮雨的地方都找不著。一天到晚地都騎馬,最想的就是趕緊歇一歇,可以在地上多坐一會兒。天天吃冷饅頭,喝上一碗熱湯,整個人都舒服了。要是碰上土匪,”說到這兒,大風叔叔小心地看一眼林大哥,見沒什麼變化,才繼續道,“那就得真刀真槍地幹。萬一刺中要害,救治不及,大風叔叔就回不來了。”

小玉沒想到,在大風叔叔講來如此繪聲繪色地旅途也充滿了辛苦與艱險,聽到大風叔叔說“回不來了”,竟忍不住哭了起來。慌得大風叔叔趕緊拍拍小玉的背,“那種情況是很少的,你看,大風叔叔不是到現在都還好好的嗎?”小玉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卻看見一旁聽的阿蓮姑姑抹著眼睛走了。

給大風叔叔接風洗塵的家宴特別豐盛,大風和林大哥喝酒,小玉有時也喝一點,阿蓮就不斷地上菜。小玉的肚子都飽了,桌上的酒壺也空出幾瓶了,阿蓮卻一直在廚房裏忙活。直到大風叔叔去廚房把阿蓮請出來,“阿蓮,別做了,你看,桌子都擺不下了,小玉都吃的走也走不動了,你也趕緊來吃吃吧。”阿蓮便搓著手走出來。小玉發現,從大風叔叔回來開始,阿蓮姑姑的眼睛就一直是紅著的。

大風和林大哥的酒量都不錯,雖然飯桌上喝了不少,兩人卻都沒有醉意。阿蓮把飯桌收了,兩人便在院子裏,就著大風帶回來的鹵肉,你一杯我一杯地接著喝。兩個人都不說話,實在喝不動了,便互相對著歎氣,連氣也歎不動了,便倒在院子裏睡著了。

小玉很愛家,愛家裏的每一個人,特別是爹。阿蓮姑姑把家裏收拾的整整齊齊,大風叔叔在刀光劍影裏討生活,爹,爹一句話都不用說,隻要那麼靜靜地一坐,便讓小玉很心疼。每逢爹靜坐的時候,每逢爹在河邊看彩虹的時候,小玉就知道,爹又在想娘了。而娘,一定和彩虹有關。小玉就越發地羨慕娘,也越發地心疼爹。小玉發誓,如果要嫁人,就要嫁一個像爹一樣癡情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