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黃堂守結連賊魁(1 / 2)

第四十八回黃堂守結連賊魁

第四十八回黃堂守結連賊魁卻說餘氏憐念海公孤旅無依,慨然動念,遂將海公喚到家中,留其過宿,周濟酒飯。當下海公謝了,便隨著餘氏進了茅屋。餘氏提水進來,複來問道:“適間忙了,未曾請教尊姓大名。”海公道:“小子姓鍾名生,乃是廣東海康人。”餘氏道:“原來是個大邊省人,不遠數千裏而來,亦雲苦矣。那邊小房空著,請貴駕到裏麵暫屈一宵,少頃茶飯便到。”海公再拜謝之,便隨著餘氏進內。隻見一間小小茅房,正麵鋪著一張土炕,兩邊擺了竹椅,壁上有架,上麵放著許多槍刀器械,白閃閃的鋒利無比,令人心膽俱寒。海瑞想道:“這就是賊人凶器了。”

少頃,餘氏拿了一碗飯,四碟葷菜出來,俱係些珍惜之品。海瑞謝道:“多承媽媽厚惠,小子何以報德!”餘氏道:“偶爾方便,何須介意?”海瑞便將菜物略用了些,就罷了。餘氏道:“你既苦饑,為什麼隻用這些?難道是嫌粗糲,不堪下咽耶?”海瑞道:“我聞古人有雲:‘饑食過飽,必隕命。’小子已餓三天,若是飽餐一頓,未免有累,故寧可少食。”餘氏笑道:“這也說得有理。”徐徐將家夥收了進去,掌出燈來,放在桌上,說道:“你且在此安歇,明日用了早膳才去。”海瑞道:“今已打攪不安,哪敢再擾尊廚?”餘氏道:“行得方便且方便。”帶笑而去,把房門反扣了。

海公坐在燈下,自思:“餘氏為人還近人情,可憐其子法外營生,波及其母。將來破案之時,我必格外寬恕,報以一飯之德。但如今坐在這裏,也是無用。對著這個客堂有何益處?我卻來錯了。”輾轉沉思,愈加煩惱,哪裏睡得著?忽見案頭放著一劄,海公便拿起來看,隻見上麵有“周大章老兄手披”數字。海公便取出書箋來看。上寫著:

前者接得尊諭雲雲。但此案現據失主黃三小稱,伊夜過渡船,背負紋銀七百兩,過了對岸時已三更。正行之際,忽聞後麵追呼之聲,轉瞬十餘人直至,將彼銀子搶去淨盡。月光之下,惟認得足下麵貌。供詞堅甚,似不肯於甘休者。弟深以彼昏夜搭船,何得獨負多銀,使招匪人眼目?意欲移重就輕。奈彼堅執不從,以搶為劫。弟實無奈,暫批候訪拘追。但此案若以三限期滿,不能破獲,彼必上控,似此如之奈何?愚見欲煩足下留心,察其出入,乘便刺之,以緘其口。否則贓情重大,必須勒限嚴緝,深恐上憲添差會營訪緝,似有不利於足下。惟祈高裁,弟不勝幸甚!專此布達,並請近安。

呈大章老兄台鑒

關上遙手書

海公看了,暗自怒道:“那關上遙乃是衡州知府,怎麼反與賊通?不肖劣員,其罪實堪發指!”乃收其書劄於袖內,以為他日質證。

少頃,忽聞扣門之聲甚急,海公伏在門裏竊聽,裏麵餘氏答應,出來開了門。又聽得男子之聲說道:“什麼時候了?如何恁早關門!”餘氏道:“又到哪裏吃得這等大醉回來?今夜又作出不好事來呢?”那人道:“你且休管,扶我到裏麵睡罷。”餘氏道:“你且在草堂上坐著,待我說與你聽。”那人道:“且到裏麵睡了,再說罷。”醉得緊了,就要嘔吐出來。餘氏道:“裏麵有一位迷路的客人在那裏借宿,這時必定睡了,休要驚動他。你且在這裏睡罷。”

大章聽了母親一席話,不覺吃了一驚,說道:“我的房裏有許多要緊的東西在內,怎麼留過客在裏麵?”便帶著醉,一步一跌的,走到房門口。此際海瑞大驚,聽他口氣分明就是周大章無疑,又聽得腳步響,要進來,此時欲退不得,欲往不能。

正在驚疑之間,忽然一聲響亮,那門被周大章挨倒,連人跌進來了。那餘氏便拿燈來照。周大章已爬了起來,不見猶可,見了海瑞,不覺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不分清白,把海公抓住罵道:“你是什麼人,敢來窺探我的事情!”海瑞道:“請快放手,待我說來。”大章將手放開。海瑞被其一推,早已跌在地下。那餘氏急來挽起道:“勿驚,勿驚。他是吃醉了的人,休要見怪!”海瑞猶未及回答,那周大章厲聲大叱道:“還不快說!敢是要叫我動手麼?”海公道:“勿怒,勿怒!”隻嚇得戰戰兢兢的道:“我是個過路趕不上站頭的,承蒙老太太好意,喚我進來歇宿。不知壯士回來,有失回避。,幸勿見怪!”大章道:“你是失站的,怎麼不向大路上走,卻來向我家這條斷路上來?這明明是來窺伺我家消息。好呀,你卻不知老子的厲害!到這裏來,是個自來送死的了。正是:天堂有路多不走,地獄無門卻要來!到底你是什麼人?快快說來,如有隱瞞,受我一刀!”說罷,身上取出把利刀,擲在地下道:“你還是說不說?”海瑞道:“小子實係迷路的;若是認得路途,就不會走進這條斷頭路來了。”餘氏亦在旁代為分辯,求他寬恕,大章哪裏肯聽?餘氏自進裏麵去了,他卻將房門反扣著說道:“老子此時精神困了,明早再來與你算賬!”說罷,帶醉的把一張大椅頂住房門躺著,不覺呼呼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