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淚(張小巫)
楔子
小婉在五個小時前拿著大學通知書登上這列火車,離開家鄉汝城去到大唐曾經的國都西安讀書。漫長的路程很快讓她第一次個人旅程的新鮮感消耗殆盡,甚至開始小婦人樣的埋怨起來,都二十一世紀了,火車居然還咣當咣鐺響。
埋怨的是事實,即使火車不停咣鐺鐺的響,即使座椅不舒服鬧得腰酸背痛,漫長的旅程還是讓小婉睡著了。
她夢見一個女生躺在自己麵前,傾國傾城。身上全是紅色的玫瑰,看上去像是睡著的樣子。
小婉安靜的站在一邊,像是一個觀眾,安靜的看著女生,惶惶然心神不寧,她身上好像隱藏了一個故事,就像天真爛漫的童話,前世女生是王子,而自己是吃了毒蘋果的公主,靜靜的睡了一個世紀,被騎著白馬的她一個吻喚醒,而今世,一切顛倒過來,現在她安靜的睡著,正等待著喚醒她的王子,小婉堅信,她就是那個王子,看她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就想走過去輕輕的把她喚醒,隻是那麼徐晃的一個夢,任由她怎麼呼喊,世界還是寂寥無聲。
天空飄落花瓣,一片一片,彌漫小婉的視線,就好像一場雨,打濕她的睫毛,讓她傷心又傷心,以至於整個夢都渲染著悲傷的情愫,拿著花折傘也於事無補的樣子。
紅色的花瓣漸漸的覆蓋女生的身體,遮蓋她清晰明朗的臉龐,小婉開始恐慌,慌亂的朝著女生走去,卻發現女生離自己越來越遠,突然陷入一片恐慌。
小婉就站在那裏,手足無措的哭泣。
忽然聽到女生帶著哭腔喊自己的名字,小婉,小婉。
一遍又一遍。
小婉被夢中女生的哭聲驚醒,發現身後的座椅被眼淚打濕,暈濕一片。
小婉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不知為何為會有這樣奇怪的夢,她擦幹眼淚在心裏告訴自己,可能是因為小說看得太多了,而自己是一個善於聯想的人,這樣一切就理所當然了。
雖然這樣了,可小婉還是不能釋懷,一路上不住的歎氣,她還是相信前世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美麗童話。
恍惚又是一個夢。西安到了。
小婉用一雙淚眼透過車窗向外看了一下,明晃晃的,晃的眼睛都要緊緊的眯成一條線,窗外的世界清晰明朗,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觸及,可以擁有整個世界的樣子。一圈一圈的光暈層層盤旋在眼睛裏,五顏六色,心情也清晰明朗起來,哼著聽不清什麼調調的小曲,取了行李,隨著列車員的提示下了火車,帶著些人為提醒似得文藝範,在站台上伸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空氣,高調的喊了一聲:西安,我來了。
穿過地下通道來到好像農貿市場一樣的出站口,黑壓壓的人,形形色色,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耳邊嗡嗡響,聽不出來源,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響成一條河,不同音調,不同音色,嘩啦啦也是終年不斷流的。
小婉從口袋裏拿出一本西北大的學生手冊,說在火車站南廣場臨時設有車場迎接新生,於是興高采烈,想學校考慮的就是周全,興師動眾好像隻為迎接自己,想想在大庭廣眾當中坐上校車時是何等榮耀,這麼添份的事想想都難以抑製心裏的燥熱,她又提醒自己,上車時一定要優雅。
小婉東南分不清西北,看哪裏都有南的意思,仿佛已經看到校車向她招手,可轉了幾圈又回到了原地,歎氣連連,看著自己的影子都恨得跺腳,罵自己笨的舉世無雙。隨便在火車站廣場的花園上心灰意冷的坐下,漫無目的等著什麼。
午後的陽光是有些意興闌珊的,風貼著地麵吹,風也是熱風,遠遠就已經感覺到一股熱浪,可以燙傷人的樣子,心情也差到極點。
人們說,前世的比翼鳥化成今世的人,一直在紅塵延續。就像是鉛印在手指上的一線牽,生生相牽,世世相印。
這個傳說,小婉從很早很早就已經聽說過,隻是很多時候,她的右手無名指一直都沒有興奮地暗示過,也就一直沒有戀愛,因為她堅信這個傳說,堅信隻要自己的右手無名指沒有興奮的跳動,真正能陪她一生的人就沒有出現。自從來到西安,她的手指就一直不停的跳動,隻是因為煩亂,把這個埋藏心裏多年的童話都忘記了。
驀然手指又劇烈的跳動,她不經意的回頭,看到旁邊也坐著一個男生,好像漫無目的樣子,好像心灰意冷的樣子,她一見鍾情的樣子。
隻是。隻是。
隻是西安的陽光太像後更年期的女人,太毒,太辣,一切美好的童話也是無心去讀的,要是擱在以前,那花癡的心早已泛濫成災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