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十四章 重生(2 / 3)

他還未來得及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便已死去。

扭曲的麵容,滿地的鮮血,以及那已冰冷的心髒。無一不透露著我報仇雪恨的快感。

不,不,還有一人。

泠兒,等下你見到我,是否會驚訝?

可泠兒終究是沒等我。

女人的容顏終是會在時間毫不留情之下消散,除了真正愛你之人,有誰不在乎女子之容顏。

更何況是那種貪得無厭之人。新鮮感消失,剩下的便是無盡的痛苦。

泠兒終是在忍受不了痛苦的情況下離開了。

仔細回想,我能怪她嗎?不能,她不似我,孤身一人。她有父母,若她不去,她父母會如何,我光想想也會不忍。

嗬,到現在我都還在為她找理由嗎?女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容顏,眼神閃了閃。

拋棄便是拋棄了,負了便是負了。

理由不過是自我安慰的可笑之物。

“你跟我來吧。”女子伸手將仍跪在地上的李娟拉起,說出的話語不再似先前般冰冷。

“去哪?”大喜大悲過後,留下的隻有平靜。平靜的如同無情。

“我帶你去見他,你不想嗎?”女子此時已恢複依舊的淡然,仿佛一切都更她無關。

“我……我不知道。”李娟扭頭看向剛剛走出的祀廟,陽光從東方緩緩升起,照射在大地上,照射在那似古代建物上,已不知被風吹雨打過多少次,泛著木灰色的瓷瓦上。莊嚴,寬容能包容一切。

這樣一幅莊嚴的情景又有誰能想到,屋內鮮血四濺呢。

太陽是光明,是新生的象征,隻是這新生後麵是以死亡為鋪墊的新生。這樣的新生,代價太高。

“去看看吧,總要為自己找個理由不是嗎?”女子突然放柔的聲音讓李娟回過神。

是啊,總要為自己找個理由不是嗎。活了這麼久,都快要忘掉為何而活了。華曾在世時,他是她活下去的動力。隻是太過突然,他沒有預料的消失,甚至是死亡,讓她一下接受不了。突然就找不到理由,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她也曾經抱怨過,傷心過,恨過,甚至是尋死過。但當她看到父親在她每次探望時,微笑下那掩飾不了的蒼老時,她猶豫了。

她不能如此的自私,她是父親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在那個除了鐵欄便是牆壁,再者就是不懷好意的目光的地方,她無法想象父親是如何堅持下去的。

在那裏沒有人權,是真正的肉食強者的地方。

我是一名被遺棄的棄嬰,父親說他是在一處垃圾桶旁發現的我。那時他正從一家比較富裕的人家出來,沒錯,父親是小偷。但對我來說,他是給予我第二次生命的人。

小偷乃為人所厭惡之人,但我無法去厭惡父親。即使因父親落網而導致所有人開始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導致每每放學回家都會有人朝我丟石子,即使頭破血流,即使渾身傷痕,即使狼狽不堪,我也仍然感激父親。

如果不是父親,也許我早已死去。如果不是父親,也許我根本就不會知曉什麼叫做溫暖。如果不是父親,也許我就不會遇見華,不會遇見筱兒,不會感受如此沉痛喜怒哀樂。也不會看到人間如此醜陋的麵貌。

閉上眼,腦海裏浮現出父親被抓入的第一天。父親坐在我對麵,隻是一晚卻讓年齡最為正值的時候的父親瞬間蒼老許多。原本沒有白發的父親,已白了一半的白發。

“娟兒,爸爸對不起你。”印象中堅強的父親此時卻哭的像個孩子,看著這樣的父親,沒有來的怨恨。

人性真的是一件很惡心的東西啊。

父親自從撿到我之後,便不再幹偷竊之活,也跟以前的搭檔說清楚了,他要去找份正經的工作將我撫養長大。

可那個男人,父親曾經的搭檔,因為向父親借錢無成,而在一起偷竊的情況下被捕,而將父親拉下水。

即使金盆洗手了,即使再也不幹了,事情發生了便是發生了,做過了便是做過了,怎麼都會留下證據的,怎麼都不會煙消雲散的。

說不恨是假的,我沒有那麼大度。好不容易感受了什麼是幸福,從沒有在自己身上找到絲毫什麼先天性心髒病或者是什麼需要大筆資金治療又可能治不好的病症,被拋棄一直都是我心中的一個痛。

曾有人問我,世上什麼最讓人覺得絕望。我當時的回答是人言。一個不經意的話語可能會讓一個人去死,一句咒罵可能會成真,一句無心的八卦可能會給他人帶來無法想象的傷害。

曾經一個街坊領居無意間說了句我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我父親,記得在我有意識時,父親便對外稱我的母親因病而過早離世,我知道父親這麼做的原因無外乎是想讓我別因自己是棄嬰這事而受到傷害。可偏偏因為那無意間的一句話,流言蜚語開始向我進攻。

什麼我媽背著父親偷情生下了我,然後跑掉了啦。什麼我媽因為嫌我父親工資不高,本想將我打掉,結果被我父親死死哀求,給了幾萬塊錢終將我保了下來,然後帶著這筆錢遠走高飛,另找他人什麼的。更搞笑的是在父親被抓後,什麼我是父親從人販子那裏買來的啦,什麼我是父親從別人家裏偷來的啦。

導致鄰裏大媽同情心泛濫,各種什麼湯,水果,蔬菜,又或者過年時給的幾百紅包,來滿足她們在我這裏找到高人一等的感覺。讓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真真是好笑至極。

所以將自己好不容易便暖的心又被冰封。不會在哭泣了,因為哭泣不能改變什麼不是嗎?

跟著女子來到一處比較隱秘的房屋中,因被樹叢遮擋而無人知曉這裏居然會有一個簡陋的房屋。

女子輕輕推開木門,古老的仿佛輕輕一推便會傾塌的木門,發出了刺耳的嘎吱聲。

房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具因來到這裏見到次數最多的棺材。暗紅色的花紋將棺材外麵不留痕跡的覆蓋,讓人覺得那安靜的擺放在那裏的棺材似乎隨時都會開出一朵盛大而詭異的花朵。

“這個棺材曾經是屬於泠兒的,因為你,現在我將它送於了華。”李娟的視線隨發聲地看出,那片陰暗的角落裏站著一個人。

那人慢慢的走了出來,橘黃色的燈光將他渾身上下暴露在李娟她們的視線中。那人一身黑衣緊緊包裹著他那瘦弱的身軀,因長期不見陽光而病態般蒼白的皮膚,因黑色的衣物而更顯蒼白,宛如一具會呼吸的屍體。

“是你吧。”你就是那個背後操作著一切的人吧。李娟將剩下沒有說出口的話在心裏默默念出,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