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卻意味深長地瞧了她一眼,“都已經是自己人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不知道我是不是聽差了,以前也聽外省的親戚提過這個,說是新媳婦進了門第一年,冬至一定要做獅子果,而且上桌的時候一定要用新碗,叫做‘添碗添丁’——不知道有沒有這說法?”
錦繡的臉又開始紅上來,“什麼、什麼添碗……我怎麼都不知道?”
石浩恍然大悟,嗬嗬地笑了起來,“原來榮姑娘想要二爺明年就‘添碗添丁’了啊?”
這石浩!那麼大的一碗湯圓,怎麼就沒有噎著他……錦繡已經連耳朵根都燒紅了。就算是有這麼一回事,他也用不著說得這麼直接、這麼大聲吧?連聾子都聽見了!
左震再也不能不出來幫錦繡擋一擋,“錦繡,跟我過來。”
“做什麼?”錦繡還沒有反應過來,“有什麼事,不如等吃過了湯圓再說,一會兒都涼了……對了,忘了把王媽做的小菜也拿出來。”她一邊說,一邊要往廚房走,卻不料剛轉身,右手已經被左震拉了回去,整個人都差點向後倒在他懷裏。
“那些都不急。”左震一笑,攔腰橫著把她抱了起來,“先上樓,我有話跟你說。”
他在做什麼?!錦繡大驚,這裏還有石浩王媽他們一大幫人在眼睜睜地看著呢,他真是瘋了。
左震不理會她手腳並用的掙紮,一徑直接把她抱上了樓,“砰”一聲,用腳踢上了臥室門。
錦繡清清楚楚聽見樓下石浩他們異口同聲的驚歎。
完了,這下子,再也不用欲蓋彌彰,大夥兒都知道她到底成了他的人。
“你不怕外麵又傳什麼難聽的?!”左震手一鬆,錦繡總算落了地,慌張地埋怨。上次他不過是在百樂門出手幫她應付了一個無賴,外麵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說左二爺在舞廳爭風吃醋,為了爭一個舞女不惜跟人家動手。雖說這回在場的都是自己人,但這種事,傳了出去,最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的流言。
左震輕輕一哂,“我有什麼好怕的。”
錦繡怔了怔,他真的不在意?
“過來,有東西給你。”左震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拉起她的手,放在她手心。
錦繡疑惑地看了看,這麼精致的盒子,裏麵什麼東西?輕輕打開來,不禁登時頓在那裏。
是戒指。一枚美麗而優雅的戒指,在燈下熠熠地流轉著明燦的光輝。在百樂門呆了這麼久,她多少也是識貨的,這樣成色的鑽石,這麼精細的切工,隻怕價值一定不菲。
“這個太貴了。”她本能地想要拒絕,他什麼意思?在百樂門裏,客人送來的東西,她從來沒收過,因為太明白在那裏無論得到什麼東西,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送她這麼昂貴的東西,是不是因為初七那一晚,在碼頭的那一夜?她陪他一夜,他送她鑽石的戒指。
可是那一天,她是心甘情願的。她從未想過要換來什麼,也忘了自己是舞女,她跟他在一起,隻不過因為他是左震。
看著手心裏這枚璀璨生輝的戒指,忽然想起在百樂門掛牌的第一天,麗麗就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不要以為跟左二爺跳了一個舞,就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就算憑著殷明珠那樣的姿色,要當英少的嫂子,那也不過是個笑話。
“錦繡,你發什麼呆?”左震蹙眉看著她,難道她是不喜歡?
“我不要這個。”錦繡“啪”的一聲合上錦盒的蓋子,“就算在百樂門,我也沒要過人家什麼東西,更何況是你左二爺?我有今天都是承你的幫忙,我的衣裳鞋子首飾有多少都是你送的,就算有那麼一晚上……那也都算是應該的——”
“錦繡!”左震忽然打斷了她,“嫁給我。”
錦繡猶自收不住口,“我又不是……什麼?”她忽然頓住了。猶疑間,似乎自己是聽錯了,他說什麼,叫她——嫁給他?!
“我說的是,等這一陣子的事情過去,局麵稍微安定一點,你就嫁給我。”左震慢慢重複了一遍。
錦繡呆住了。
原來他不是那個意思。他送她戒指,不是一宗買賣,而是一個承諾。青幫的左震左二爺,就要娶百樂門的一個舞女做妻子,這到底是一個笑話,還是個傳奇?當初在百樂門那場名流夜宴上,明珠曾經因為戴了一條昂貴的項鏈,就被一群所謂名媛貴婦在背後恥笑,說她不過是向先生的一個情婦。人人都覺得,百樂門出身的女人,斷斷沒有資格跟向寒川這樣的人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