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萌輕輕的撫著那一襲紅嫁衣,目光柔和似水,它依然是那麼殷紅似血,光彩照人。可是顧影銅鏡裏的自己,早已兩鬢霜白,那原本英俊貴氣的臉經過人生這幾番風雨滄桑,另有一種沉蘊與深邃,隻是那眼角的倦怠似乎更明顯了。二十年了,二十年的魂牽夢縈,心底忘不了的依然是江南煙雨那一抹輕靈的容顏絕色,難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嗎?還是兩人的相遇原本就是一場情孽,隻為了空留餘恨。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怨恨漸漸的淡化,可是心裏的憂心卻越發的濃厚了。
“嘟嘟嘟”那是敲門的聲音。
韓九萌一陣惱怒,這韓府上下誰不知道,這個時辰,是專屬於自己和衣兒的,天大的事,都不許打擾。是誰這麼不知道輕重,不懂的進退。
管家劉福忐忑不安的站在門口,主人的脾氣不壞,可是挑這節骨眼來打擾他,即使自己在韓家忠心耿耿服侍幾十年,也難保他不大發雷霆。上次有個婢女是二夫人最親近的陪嫁丫頭,不小心誤闖了進去,就讓他叫人痛打了五十大板趕出了府去,那種森冷與厭憎,,在那溫潤的臉上顯的更加狠絕與無情現在想起來,額頭都有冷汗沁出。可是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稟報主人,他怕自己沒有及時亶報,又留不住那個人,下場會更淒慘。
輕輕的歎氣,任它消逝在風裏,韓九萌整了整衣冠,不舍的多望了一眼房間,那新婚的嫁床依舊保持著原樣,光鮮亮麗,那鴛鴦戲水卻成了一場春夢無痕,看到兩鬢垂下的發絲灰白,一種唳氣突然從雙眸中湧出,漸漸轉變成一種深沉的悲愴,白駒過隙,那意氣風發的少年輕狂已然走的很遠很遠,蒼老的年華已經漸漸現了原形,從此與枯朽倆倆相望。
輕輕的推開門去,那涼風迎麵拂來,吹的那紫袍飛掠,帶著秋天微微的涼意。那狂舞紛飛的落葉,金燦燦的鋪地成毯,踩上去如踏雲絮一般鬆軟。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韓九萌麵色沉鬱,淡淡的看了劉福一眼,付手而立,不悅的道:“什麼事情?”
“外麵有一位公子求見”劉福恭敬的回答。
韓九萌眉頭一皺:“老劉,你做事也越來越沒分寸了,我已經很久不曾見客了,給點錢打發他走吧”。
“可是那個公子一定要見你,而且。。。”劉福欲言又止。
韓九萌臉微側,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他長的很像二十年前主人的至交好友蕭公子,可是如果是蕭公子,不可能二十年如一日,容顏不改,所以老身不敢回主人的話,又不敢不回主人的話”劉福垂下頭,主人和蕭公子的情誼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世上也隻有像蕭公子這般超凡脫俗的人才有資格與公子結交,二十年前主人突遭婚變,一時心冷似灰,自己還私自出動了府中所有的人,打探蕭公子的行蹤,希望他能為公子解惑,一掃心中寂寥,可惜蕭公子卻行蹤不定,深山峻嶺,古寺晨鍾,足足尋訪一年多,也不得其見,最後隻得無功而返。一晃二十年過去了,今日再見,那舉止風雅,依稀如舊,心中是又驚又喜又怕,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