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月南飛雁,傳聞至此回。
兩邊翠竹夾路,拾級而上,青苔滿布,蒼鬆翠柏之下,碧草鮮花,相映成趣,青鬆簷下,一幢朱樓巍巍聳立,氣勢磅礴,匾額之上幾個蒼勁大字“鬆文齋”。
這就是我要念書的地方?
歡兒和喜兒的臉上有著幾絲畏懼,她們其實還隻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咬了咬銀牙,終還是牽著我的手,慢騰騰的進入了那朱漆大門。
今天鬆文齋裏格外的熱鬧,各房各院的夫人們又一次聯袂出席,彙聚一堂,雖然名義上說是送自己的孩子上學,但是瞧她們的打扮,一個比一個嬌,一個比一個媚,珠光寶氣,花枝招展的模樣,倒像是參加選美選秀的大會,那脂胭香粉,遠遠就聞見了,消魂蝕骨。
雖然是一家人,彼此間卻格外的生分,除了點頭致意外,唯有一雙雙瞳眸可以窺見那爭奇鬥豔的鏗鏘之聲。
蘇家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則,除了正室的夫人可以和蘇家的老爺平起平坐,其餘各房夫人,無論是早進門的,遲進門的,能為蘇家開枝展葉的,或者至今都無所出的,都一視同仁,沒有尊卑之分。
所以在這裏,誰也不用去討好誰,誰也不用去特意陷害誰,隻要本分的守著自己的屋子與孩子,便能享受榮華富貴,當然,你也可以使盡渾身的解數,博得相公的疼愛與憐惜,這種感情的虛榮心,比任何東西都來的尊貴,來的至高無上,所以說,大宅裏的勾心鬥角,恩恩怨怨,無論如何平衡,都很難製止,一切隻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罷了。
今天大夫人沒有在場,傳說中最受寵的七夫人也沒有露麵,那幾張臉孔還是有點眼熟悉,我記得第一天來的時候,她們也是這樣圍成一團湊著熱鬧,靜靜的觀望。
我不在意的東張西望,對於這成人的世界,我暫時沒有興趣,我倒對那幾個和我差不多年齡的兄弟姐妹另眼相看,瞧他們一個個粉妝玉琢,粉麵人兒似的,一個比一個精致,一個比一個可愛,穿著統一的水紋白衫,腳上蹬著一雙雙紫色花樣的金靴,清爽,幹淨,富貴逼人。看來我那個沒有見過麵的父親果然厲害,短短幾年,給我添了那麼多的親人。
他們一個個都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我,顯然很好奇,我用力的陷了一下喜兒的手,她吃痛的看著我,眼睛裏都是水霧,卻不敢叫出聲來,都是她不好,硬要我穿上這件桃紅色的花襖,淺綠色的背心,遠遠看著,就是像是白玉似的梨花叢中一株俗不可耐的爛桃花,特別的低級,唉,對上喜兒哀怨的眸子,我真想大聲吼出來,怎麼早上照鏡子的時候,我明明瞧著這身裝扮還平添了幾分貴氣的,所以硬著頭皮穿上,怎麼一轉眼成了低級中的低級,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話沒錯,可是我忘記了還有另一句俗語,人比人,氣死人,這裏無論是比我大的小子,還是比我小的姑娘,長的都比我好看不止五倍十倍,所以我自然而然的淪落成天鵝堆裏的野雞,嗚。。。。。。
一個白胡子老頭從房裏走出來,清了清嗓子,抱揖道:“各位夫人有禮了”。
“朱太傅有禮”各位夫人爭先回禮,顯然都不敢怠慢。
這就是傳說中的朱太傅,糟老頭一個,我心下一笑,眼神有點飄忽,悠悠的望著蒼穹,藍天,白雲,難得的好天氣呐,那院子的的幾株新栽下的蘭花,我好像忘記澆水了,還有那芭蕉,昨夜風大,好像倒了不少,得去扶它一扶,才能長的好。
朱太傅看了看天,白胡子一抖一抖,神情像是看書看累的樣子,道:“時候不早了,各位夫人都請回吧,恕老夫不遠送了”回頭掃視我們,突然精光乍現:“各位公子,小姐,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請隨老夫入堂”,步履抖擻,在前引路,我們一峰窩緊跟其上。
進入書房,這應該就是我們的念書作學問的地方吧,一排排書架,磊的滿滿的書,一副米襄陽的春山煙靄圖高高掛於西牆之上,煙雲出沒,巒氣逼人,一張桃花形的檀木大案之上,放著一個古色古香的花瓶,藍色的紋理,頗有些歲月,裏麵插著水球似的白菊,案頭之上擺著一些名人的字貼,十幾方的寶硯,還有幾個奇形古怪的筆筒,筆筒裏麵插的筆樹林一般,密密麻麻。
朱太傅向我招了招手,我含笑走上前去,這個老頭叫我幹嘛呢?規規距距的行了個禮,喚了聲:“師父”我不想人家覺的沒有母親的孩子隻是一個野孩子,如果我的母親活著,她會把我教導的比在座的每一位都出色。人,相貌雖然重要,但更要心明眼亮,心靈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