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手不僅僅蒼白,而且無情,可是它是溫熱的,它是有形的,這世界上有什麼人恨我如此極致,直至入骨三分?我感覺自己想一條死魚,突然在自己很熟悉的環境裏麵臨呼吸困難,絕望而諷刺。是啊,不知不覺,我已經把這裏當成是我的家了,忘記了危機的存在,我以為,隻要我小心翼翼,便不會有人記恨於我,卻忘記了人心總是難測.
我努力掙紮著喘氣,瞪大了一雙灰眸想看清楚,那個人是誰?當然,我不是想跑到閻王那告狀,我隻想知道那個人長的什麼模樣。
我不記恨,可是我剛剛才有了依戀,原來人真的不能有一絲依戀,不管對人亦或是對物,死亡,隻不過是準備著隨時離開赴下一場宴會,可是一旦有所依戀,再華麗的宴會也會變成那噬人的黑洞,絕望而無可奈何,這樣就很有可能死不冥目,蒼楚哥哥,你剛剛還帶著我在那幸福的枝頭起舞,轉眼間我便要跌的粉骨碎身,我真的有點舍不得,我以為,我還有機會再看看你的眼,你的眉,享受你垂眸時如春風般的溫柔,早知道這麼快便要和你永別,剛才,我就不會這麼輕易揮手和你說再見,我心裏模糊的想著。
那個人的臉隱在陰影中,隻有微微的氣喘聲回蕩在耳邊,不知道是他的亦或是我的,可是那喘氣聲漸漸急促起來,帶著那莫名的興奮,我迷迷糊糊的想著,這個人應該很恨我吧,所以,看到我這樣死去,現在應該很痛快吧。
窒息的痛苦不像刀與劍,那麼的幹淨,又是那麼的碧冷,一泓月光,開的都是滿眼的紅花,它是很緩慢的一過程,是享受死亡,膜拜死亡的一個過程。我想我臉色肯定開始發青,我想我的唇色肯定開始發紫,我的手腳無力的掙紮著,因為缺氧漸漸的感覺僵硬,眼前開始出現幻像,那迷霧似的森林啊,天地間,突然白光一片,然後是鮮花盛開,百鳥朝觀的奇觀,那珍珠瑪瑙,珊瑚翡翠,白磯玉石,清泉淙淙,那百花叢中,有一女子,身穿鮮亮的雪花宮服,墨發垂地,驀然回首,朝我嫣然一笑,那笑容,媲美風月,隻感覺月華滿天,繁星點點也隻是紅塵點綴。
“母親”我哽咽的輕喚,心底的委屈仿佛水漫金山洶湧而出,淚眼朦朧之中,腦海中一片空茫。
當我再一次幽幽醒來的時候,望見的是窗口那一輪皎潔的月,它那麼孤高清亮,輕風正隨意的敞著那袖兒,在一邊對著那月兒低低的問,你可曾孤單寂寞隱晦?
頭痛欲裂,我按了按額角,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那燭光淌著眼淚輕輕的顫動,喜兒靠在床的一頭和衣倦的沉沉睡去。那張圓潤的臉上有著一抹輕愁。
我怎麼會在自己的房間裏?
難道所有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可是喉部那火辣辣的疼痛卻是真實的。那我又是怎麼回到這碧幽居的呢?
我輕手動腳的爬下床,站在那幽黃的銅鏡麵前,借著那幾縷月光,我固執的解開薄紗的衣領,那雪白的脖頸之上,兩道烏黑的掐印在這詭意的夜裏觸目驚心。我猛的倒退兩步,一切都是真實的啊!那個人是真的想我死,可是為什麼,臨門一腳,還是留下了我一條小命?
輕輕的歎了口氣,有點迷惘,又有點釋然,我裹緊了衣領,或許這一切都不重要,唯一真實的,就是我還活著,人隻要活著,總還有希望,那個世界,或許很多人因為未知,所以才向往,而我隻因為能夠窺見那部分的真實,所以明白,人,種下了因便結有了果,走到哪裏都是一樣,所以,我努力的掙紮至今,隻想好好的活著,壽終正寢,然後去那應該去的地方,了無遺撼。
我望著鏡子裏瘦弱不禁拂柳的身子,還有那蒼白的可憐的臉蛋。是啊,我還小,小到沒有力量保護自己。所以剛才看到喜兒在我身邊,我的心裏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人,在沒有希望,不留餘地的時候,才會強逼著自己不顧一切的為生存苦苦掙紮,走進蘇府,最初,或許是因為母親的遺願,可是幾經輾轉,顛覆流離,我早已經明白,蘇府或許可以提供一種環境,讓我能夠安心的長大,隻到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雖然這裏的人不見的真正關心我,愛護我,可是比起那露宿荒野,食不果腹,這裏就好像天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