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黎明的九月的小城頓時如冰天雪地般的冰冷。
晚上沐沐一個人躺在床上淚流滿麵。
深深的吸了一口黏稠的熱空氣,黎明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是匆匆的一句話:我忘了對你說,我喜歡……”
沐沐沒有等他說出口就掛了電話,看著手機泛白的屏幕亮一下黑下去,眼淚又流了出來,重新浸濕還有幹透的臉頰,心裏想著,“他和我鬧慣了,現在還是這樣。”伸手息了燈用被子蒙著頭想要沉沉的睡,可是那一晚卻失眠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沐沐的眼睛有些浮腫,像是王母娘娘麵前盤中的蟠桃,隻是比那些桃子要好看多了。
洗臉的時候聽到手機響起來,是黎明打來的,來不及擦掉臉上的水她就接通了電話,經過一晚的思考,她不想再錯過什麼。
電話接通了,黎明卻不說一句話,隻能聽到他嗚嗚好像哭泣的聲音傳過來。
沐沐心裏像裝了一塊海綿堵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流了出來。
他們就這樣握著手機相對著抽泣,整個空間好像被一種什麼神奇的法術定格了一樣,隻有手機上的通話計時器在呼呼的變換著。
電池斷電,通話中斷。
思念就如長在黑夜裏的馬蹄蓮一樣,安靜的存在卻不被人發現,而傷心卻如夏日裏的暴風雨一樣,傾倒而落,直之被淋的傷痕累累。
沐沐沒有勇氣換上另一塊電池,她害怕遠在千裏之外的黎明再打過來,然後又是一場哭泣。
打開窗戶,一陣風吹了進來,說不清楚臉上是幾個小時前沒有幹掉的水,還是不停流的淚,總之臉上濕淋淋的,也有可能是兩者的混合物,不然那液體也不會有種淡淡的苦澀味。
廣場的禱告聲。
遠處垂直墜落的白鴿。
深沉的鍾聲。
大江裏漂浮的氣笛聲。
深沉混雜在一起,洶湧的朝著沐沐聚集過來,大片大片白色的亮光抖落眼前,像是從某種未知卻可以劃破人皮膚的兵刃,隻要一下就可以刺透自己的胸膛,來不及一聲呼喊就受了重重的心傷。
世界末日降臨的感覺是那麼真實。
沐沐的眼睛看著遙遠的北方,那個有黎明在的曾經是錦繡繁華皇城的北京,想著他將要在那裏學習說普通話,會看天安門,然後再拉著一個小巧的女孩的手長長的走在千年的古都裏,然後……再然後……再也不會回來,令人傷心落淚的想法不知道已經想了多少次了,可是她還在重複著,每天都能找到不同的假想一次又一次的讓自己流淚。
沐沐跑進沐浴室,打開水龍頭,讓水流嘩嘩的流著,白色的水流重重的撞擊在乳白色的沐浴器,散成無數白色泡沫。她把頭伸到水下,任憑激流從自己的頭上流過,想借著冰冷的水冷靜一下,或許是這幾天太壓抑了,眼睛動不動就會流淚,也為了掩飾不停流的淚,即使哭得再厲害也沒人能發現。
她緊緊的閉著眼睛,可是黎明還是會不自覺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裏,他的笑,他的哭,他的瘋跑,他的狂跳,他對自己微笑然後叫木棉,像鏽跡斑斑的老電影一次次交替上演,雖然陳舊,但卻這樣的令她想念。
那個從小就說要保護自己的黎明。
那個說過木棉花開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黎明。
那個對自己說了無數次“我喜歡你”的黎明。
我好想你。
沐沐關上沐浴室的門,癱坐在了地板上,壓抑的哭聲,飛速流出的水流聲交雜在一起,在悶熱黏稠的空氣裏緩緩的蔓延。
沐沐慢慢的逼自己適應一個人的生活,每天把手機的鬧鍾調到八點,因為那個叫做什麼的大學把上午上課的時間定在了九點,大學生的生活就是這樣的輕鬆,換句話說,來大學不是來學習的,而是養尊處優的,整天散漫的就象是一群沒有牧羊犬的羊群。
每天偌大的校園都上演著不同的劇情,大一的新生抱著課本找不到教室,大二的學生揉著惺忪的眼睛衝進教室,大三的教室向來都是空的,晚上燈火輝煌的校園就為學生談情說愛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聖地,隨便走一走,就可以看到成群結隊的小夫小妻,牽牽手,親親吻,都是見怪不怪的。
好像現在就隻有她還是一個人,如一隻孤燕。
沐沐來到了這裏沒多久,就發現她們的感情來的匆匆,結束的也匆匆,很多都是剛剛才牽起了手,一轉身就已經各奔西北了,可是卻不見有誰肯為此傷心一下,掉過一顆眼淚,也是,現在還有誰有時間為這次不成功並且沒有付出過感情的愛情施舍一顆眼淚呢?
沐沐搖搖頭,她們不懂愛情的,一點都不懂。
她又想起了黎明,想他是否在那裏也像眼前的這些紅男綠女一樣呢?她轉過身望了一下北方的更北方,那個曾經的皇城,不,他不是這樣的。她很堅定的下了這樣的一個結論。然後抱著書本快速的離開了。
黎明還是會打電話來,有時一個,有時兩個,有時三個,更多的時候數都數不清了。
很多次,那個貌似知識淵博的教授的授課都要被沐沐手機震動的聲音打斷,即使他對沐沐瞪著不怎麼可愛甚至有些猙獰的臉很多次,可她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笑出來,因為黎明還沒有忘記她,這對她來說這已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