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在某間客棧,天依舊烏黑,千燈會依舊熱鬧,隻是唯剩她一人。宮離綻是離開了嗎,像以往每一次一樣的悄然,不願讓她看見,讓她以沉睡這種平靜的方式送他離開,還是怕她跟隨他。端木淺緊緊抓住衣角,殊不知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床沿。既然還是決定要走,何必給她一個夢日月懷念。

夜間特有的涼風吹過發髻,夾雜著今晚特殊的燭火灰燼味。臉上淚漬還未幹,驀地,木窗戶隨著一聲悶響打開,一個黑色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入房中。

端木淺想要尖叫,聲音還未發出就咽在了喉嚨口。不光是因為黑衣人滿是鮮血的手臂,更是因為他那張俊逸而熟悉的臉。是他,四年前在軒轅客棧的那個錦衣公子!

窗戶隨著“吱嘎”一聲合上,大概沒有聽見意料中的尖叫,錦衣公子頗為奇怪地看了床榻上的女子一眼,隨後微眯雙眸,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忽的恍然大悟,“是你!”

濃稠的有些泛黑血還順著手臂與手指的縫隙流下來,他絲毫不在意臉上還綻放出了大大的笑容,打量了端木淺一番,由衷地說:“於當年,是變化了。”

端木淺瞥了頑劣不改的他一眼,有些微微泛紫的唇和異常蒼白的麵龐,“你中毒了?”

“嗯,可能是吧。”他坐於燭光前,拿開攏著手臂的左手,一把看似輕巧的刀泛著陰森的光,深深插在血肉模糊之間。

看他在琢磨不定,端木淺起身到他身旁,“我幫你。”四年的學醫終究有用武之地。

他挑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也是一條人命!”

“我也是一個大夫!”對於他完完全全地看輕她,端木淺有種想一走了之的衝動。她看上去是那麼的不可靠嗎?

仍是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卻是默認了讓她幫忙。端木淺輕輕按住傷口以下,另一隻手用力捏住刀柄,屏息凝神,迅速把刀拔了出來。隨後從懷中拿出藥罐,撕了塊幹淨的布包紮,一氣嗬成,沒有半分多餘的動作。

“我叫南宮淵,你呢?”他活動了下手臂,有些刺痛,比起方才卻已好了太多。心中閃過一絲柔軟,似乎很久的很久受傷了都隻有他自己療傷,習慣了血肉撕扯的疼痛,習慣了疼痛到麻木。

“端木淺。”她把著脈,隨口答了句。再次拿出瓷質藥瓶,遞給他,“把這個喝下去。”

端木淺臉上仍有拔刀時帶落下來的血跡,南宮淵輕笑了聲,伸手幫她抹去。感覺溫暖的指尖觸碰到自己的臉頰,端木淺本能一怔,與他四目相對。

尷尬地移開視線,半開玩笑道:“要殺你的人還挺多。”從四年前宮離綻要殺他到如今,南宮淵經曆的風風雨雨大概不是別人可以比擬的。

“是很多,要我死的人多到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南宮淵點了點頭。

端木淺深深歎了口氣,皇家人終是可憐。南宮淵疑惑低眸,他從來沒有向她提過他的事,她也不曾問過什麼,似乎的似乎她對自己的身份早已了然,那歎氣聲分明是惋惜。這樣看來她的那分洞察力確實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