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小兒,你……”老嬤並沒有回轉身,隻是給臉地停下了,老臉臭臭,想發火。
孤腳鴉一看目的達到,情勢又不對,趕緊鬆開提拉住老嬤的腳,怕死似的撲騰翅膀,飛往一邊。
不說老嬤比它年長得多,理應尊重,更因為這本就是她的地盤,身為來客,當然不能對主人表現得太得瑟,難不成還能和金寶兒這等孩童在一起時一般鬧騰?
老嬤甩了甩棉服廣袖,粗聲粗氣躁道:“有屁趕緊放。老嬤困了。“她的脾氣時好時壞,陰晴不定,很多時候拿捏不準,也就寧水月老少雌雄通吃,和她周旋得開。
隻見他眼底靜光流轉,沒有任何情緒往兩旁一望,靜立於兩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蓮仙兒和孤腳鴉就識趣地退了下去。
他這才緩緩問出積壓於心中多日的疑問:“阿嬤,為何寧寧穿上如意裳後,變得與她之前的感覺不同?”
“觸感”這詞差點脫口而出。
後來看到老嬤整個狐疑的臉,才在未說出口時及時刹住舌頭予以改掉。
老嬤是萬古時期埋在荒蕪大地裏的一棵蒲公英種子,總自稱品質優良,為同類產品的上乘佼佼者,才會在荒海無數顛覆、荒蕪無數改變、時光長河無數變遷中,長到如今這等高齡。
總之,就是吸食了三萬年的日月光華,終於被大地孕育而出。
經過歲月的無數洗禮,無數摧殘,難道會不清楚他要表述的是什麼意思?
阿嬤聽聞此言,馬上轉過身子,笑意在老臉上刻意橫生,老不正經地曖昧笑了笑:“怎麼,你不僅抱過她,還摸過了?”說完還湊近一步,眯起眼細細端祥寧水月,試圖看清他此時的神色。
寧水月漠然淡定,靜如流水,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
抬眼睨了好奇的老嬤一眼,微微抬臉望上頭頂一望無際的蒼穹,發現上麵已經掛上一顆明亮的星辰,正在快速往這個方向移來,答非所問地說:“還望阿嬤指明。”一股緋紅色爬過他煙霧般的臉。
不過,又馬上消失不見。
不知道老眼昏花的阿嬤看清了沒?
不知為何,原本一副看好戲的老嬤聽完寧水月的答非所問,不但沒有像平常一樣出現無厘頭的惱怒,反而老嘴一抿,輕輕歎出一口氣,意味深長地說:“我就說,不管天帝老兒整出什麼夭娥子,你都不會忘了她。不知不覺,三百年了。”搖搖頭,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他就是低估了你的情長。”
寧水月並沒有接過老嬤的話頭,隻是低頭靜默不語,是啊,寧寧,三百年了,你卻把我忘得一幹二淨。
最後,還是讓我親自來幫你記起我吧。
“哈,哈……我早就跟他下過睹約,不用多久,天帝老兒就得親自送錢到我這水簾洞來,想想,還真是能讓我的陋室蓬蓽增輝。到時改成旅遊景點,立個明言示碑,把這段美睹傳頌一番,定能千古流芳。”
老嬤老眼昏花的眼中霎時星光璀璨,麵貌燦爛,從來沒有過的精神,笑得老淚滲出眼角。
這讓寧水月想起,其實,天道有情,豈是隻有他一人情癡於寧寧一人而不解愁?老嬤與天帝不也是憾情難續,她才躲於這水簾洞孤獨終老?隻是,當生命綿綿無絕期,其舉可為最佳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