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一)喬遷(1 / 2)

始皇帝二十九年三月初六,是個黃道吉日,我們選在這一天搬家。三月的的天氣細膩多情,雖然天空飄著小雨,但是春雨喜人,更平添了一些祥和。我們在沙沙的春雨中,嫋嫋的清風中,匆匆的馬隊中進行著這一次改變我,乃至整個家族命運的喬遷。

我們一路上都是歡歌笑語,完全沒意識到這次決定的意義如此之大。那一年我二十四歲。母親、妹妹和我坐在一輛馬車裏興奮地說著到了新家該置辦哪些東西,怎麼把我們的閨房布置的更柔美溫情。妹妹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沛縣的商鋪逛逛,聽說沛縣的女人飾物格外的精致鮮亮,就是做衣服的布料綢緞也比單父的更光滑柔軟些,也難怪妹妹心向往之。

父親和兩個哥哥騎著馬行在前麵。二哥性子豪爽,一路上不停地高唱楚地小調。二娘和大嫂、二嫂坐在後麵的馬車裏。

我不時撩起車簾瞧瞧,看著一路上陌生而素雅的春色,在這微雨中,和著二哥的歌聲,似這天地間隻剩下我們這一行人。車兒不停地馳騁,我不知道是喜是憂。初到異地的興奮和陌生感會帶給我們什麼。

離開自己從小生長的土地,離開自己那些熟識的人和事情,全身心投入下一段命運,這是父親給我的安排,也是我們整個家族的宿命。在家的時候我常和姐妹們一處玩鬧,逛市集,采花,做女工,如今卻要遷居別地。雖說我是個喜歡新鮮和熱鬧的脾性,但是驟然離開,總是有些許不舍。然而,我知道我們必須離開那個地方。因為隻有離開,那些家族的間的爭鬥才能平息。那些牽扯著****的故事才能結束。父親和我都用逃避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我們逃避爭鬥,卻沒想我這一生卻因為這一次的決定,一直沉陷在爭鬥之中。

我叫呂雉,父親說我出生的時候屋頂上曾落有一隻雉鳥。雉鳥本是耿介之鳥,其品性可比君子,故而起了這個名字。而且父親很喜歡這個字,單從字麵上看左“矢”右“隹”,“矢”為武,“隹”和“住”形似,英武之中又不失溫婉,是一個能容天下的名字,很適合這個亂世之中的女子。

我的曾祖父是先丞相呂不韋的親弟弟,故而也很擅長經商之道。雖然自伯祖父落難以後,家道日衰,但是祖上傳下來的經營之道也能勉強支撐一家老少。父親也正是靠著這些作為漸漸的成為了單父有名的富商。不過商場如戰場,很難說的清對錯,無非是因利而和,又因利而散罷了。但,就因為世人苦苦追尋這個利字,倒傷了許多人的和氣,甚至性命。我們這次搬家,個中因由,說來實在話長,既有父兄的原因,又有我的原因。不過既然已經決定離開那個地方了,不論是我還是我們一家人都要和過去告別。還好這皇天後土之間還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不至於連逃避的地方都沒有。

沛縣縣令曹敬陵年輕困窘時曾得我父親接濟,才有今日為官之日,因此對父親有感恩之心。知道我們家的近況,便寫信給父親邀請我們遷至沛縣,房屋已經為我們置辦好了,以來全了他們多年的朋友之誼,二來報答父親昔年資助之恩。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在裏麵,曹伯父異地為官,雖多與當地富豪鄉紳結交,但並沒有多少情分在其中,多是相互利用的結盟而已。若自己真有為難之時,這些人未必肯出手相助。如今我們在沛縣均為外鄉人,又有昔日的情分,也算是彼此的助力了。

車馬行了一天,細雨也已經停了,太陽竟然出來了。遠遠地已經看到城鎮的樣子。母親和妹妹已經困乏了,正懨懨的沒精神,就聽到二哥在馬車外麵喊道:“雉兒、嬃兒,我們要到了。”

小妹忙撩起車窗簾往外看,欣喜不已,對著二哥就喊:“二哥,二哥,前麵就是沛縣了嗎?”

二哥爽快地答著說是。母親在那謝天謝地起來,看到母親這個樣子,我不禁笑起來。

母親嗔怪又不解的問:“雉兒,笑什麼?”

我看了看母親,小嘴一撅,說:“母親謝天謝地,我倒不明白了,這天地怎麼我們了,就要謝他們。”

母親聽了似乎恍然大悟,又和氣了些,說:“我們一路無災無難,順風順水地到了沛縣,可不要謝老天保佑。”

“若是這就要謝老天,那我豈不是每做一件事就要謝一次,這樣謝來謝去,怕是老天爺聽煩了呢。”我故意和母親鬥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