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難道一上午要耕完這片田才能休息嗎?”牽著老黃的少年帶著些許的無奈。
允墨擦著額頭的汗,沒好氣的撇了撇在前麵的貴公子。你說你一個衣食無憂、五穀不分的貴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平常從沒做過粗活,湊什麼熱鬧上來幫忙做農活?
播種他不會,就隨便把種子撒地裏別說等秋收,過兩天就會被路過覓食的鳥兒吃掉。扶犁他不會,深一道淺一道,弄得刑遠趕快接手,生怕他把好好的犁頭弄壞。再說最簡單的在前麵拉牛吧,呃,這小子是不是生性欠扁,連最溫順的老黃也不聽他的。
直到刑遠好說歹說,許諾晚上給老黃的食料加豆子,老黃才很牛氣的瞄了瞄麵前的少年,慢吞吞邁開牛步。
*老黃,還記得嗎?允墨家的牛,之前刑遠家一直借牛做農活,三年前離村的時候允墨把老黃送給刑遠家了。(允墨給老黃牛起名叫老黃,給老母雞起名叫老白,嘿嘿,別說偶惡趣味啊^^)
看了看日頭,時間果然不早了,就聽見田邊有人在喊,“遠兒,墨兒,吃飯了。”原來是刑嬸送中午的飯菜來了。刑遠歡呼著,卸下犁頭,放開縛在老黃牛身上的繩子,拉著允墨往樹下走去。慈祥的刑嬸早就把水和汗巾遞過來,樹下竹籃裏放著一壇子混著紅豆子的稀飯,三個空碗,幾個小麥饅頭,還有一小碟辣泡菜。
“這東西能吃嗎?”後麵跟過來的蒼複燃緊皺眉頭,不屑地說。
允墨在旁邊一撇嘴,依然故我的沉默。
這蒼複燃雖然說不懂農活,不過手腳麻利,忙了一上午也隻是額角冒出丁點的汗星,呼吸平穩,氣定神閑的樣子,看來身上應該帶著武術防身,就連不懂武功的允墨都能看出來,對方比起刑遠這幾年才學的那幾手三腳貓功夫強多了。
蒼?應該就是那個蒼家吧!
“啊,紅豆飯這粗賤的東西怎入得了少爺的眼?遠兒最喜歡的,村婦才特意煮給小兒吃的。”刑嬸誠惶誠恐地回答,“對了蒼少爺,那位高僧和謝老爺留下話,老村長早就在家裏備好酒菜,讓少爺快去。”刑嬸平時哪裏見過什麼世家公子,看蒼複燃進進出出帶著十來個護衛小侍的陣仗,直覺上有些害怕。
“不用了,本公子就試試這紅豆飯好了。”蒼複燃大大咧咧地就著樹下矮凳子坐下。
刑嬸一愣,忙從竹籃裏盛出一碗稀飯,又拿了兩個饅頭討好地送過去。
“娘,爹呢?”刑遠用樹下放著的水罐招呼著允墨把手洗幹淨,邊問道。至於蒼少爺?早有他的小侍捧著水和幹淨的汗巾上前服侍,哪裏還需要自己上去討好對方?
“好象老村長拉著你爹,哎,不知道說什麼事呢。遠兒難得回來一趟,這做爹的倒好,把地裏活扔下就走。”刑嬸一邊嘮叨著,一邊給自己的兒子盛了碗稀飯,又轉向允墨,憨厚地說,“墨兒,快來吃東西,忙了一早累了吧,先吃東西好好歇會。”
“嗯。”允墨徑自也拿了碗稀飯,坐在樹下露出地麵盤根錯節的樹根上,就著泡菜吃了起來。
為了不浪費,農家裏吃的米都隻是磨了一次的糙米,就算煮得再長時間,拌上紅豆熬成稀飯,口感還是偏於粗糙,刑嬸心疼兒子,剛煮好就巴巴送來,濃濃的米香,紅紅的豆子,上麵再撒上幾顆鹹羅卜粒,熱氣騰騰的倒讓人來了些胃口。
蒼複燃起先還有些矜持,吃了幾口眼睛一亮,埋頭吃得起勁,還努力維持溫雅的形象,腳上的泥土被粗略地衝洗一下,套上一雙軟底布鞋,好好的頭發零亂不堪,挽起的衣袖處還有幾塊泥色,更不用說衣擺的其它地方。
嗬,這形象啊……
正想著,那邊的蒼大公子似乎覺察到有人在看他,抬頭看來。兩相視線一對,允墨悠然一笑,這人年紀不大,可底子裏進退有度光華內斂,果然不象表露出來的那麼驕傲自大、張揚跋扈不可一世世家公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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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村子山腳的小溪邊,一盞散發著微黃光亮的燈籠掛在樹枝間,山林中寂靜無語,偶爾傳來幾聲生機昂然的鳥語蟲鳴,一切都掩蓋在初春的夜色之間。
允墨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刑遠躺在草地上,“遠……”允墨靠近過去,不理聞聲彈跳起來的某人,盤坐著,拿起隨身帶著的簡易棋盤擺好,捏起一子落下,嘴裏說著,“很久沒和你下一盤,這一回我先下,你可要看好了,記下。”
“嗯。”刑遠應了一聲,低著頭悶悶不樂,隻捏著子慢慢下著。
你一子我一子下了半晌,突然允墨停下來,敲了敲棋盤邊,“遠,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說著見刑遠左顧右盼欲言又止,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物遞過去,又說,“物歸原主,剛才一局有用到書中部分的定式,你以後默譜的時候多想想我和你這一局。”
刑遠愣楞接過來,是謝老頭送的拜師禮,那本又破又舊的薄冊子。
“這書,非常重要,可千萬別弄丟了。”允墨抬頭看著空中一輪明月,接著淡淡說道,“謝老,棋力深厚,家勢不簡單,以後遠你要留意,別想太多,多學多思考,好好服侍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