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為什麼師傅要我陪你去江陵嗎?”坐在對麵的蒼複燃呲牙瞪目(當然,這是允墨看到的,別人隻看到一個俊美的小公子溫雅的微笑著),帶著不情不願說著。
沒幾天而已,怎麼本來自己還挺欣賞的進退有度光華內斂的人,現在變成個象是向大人討好的小孩子似的?允墨輕微詫異了一下,並沒去理會,夾起一個肉丸子扔嘴裏,嗯,清香滑嫩,入口即溶,肉裏還有魚香的味道。
此處是樊城據說最出名的風林山酒樓二樓,居高臨下,窗外,漢水的對岸,襄陽古城的城牆高聳在青翠山巒環抱之內,堅實壯闊,江水兩岸綠柳依依,數隻渡江的小船往來於兩城之間。
“師傅說你會是我將來的對手。”吃頓飯都這麼悶,蒼複燃有些不耐煩了,點著桌麵,說對手兩字的時候加強了語氣,神情複雜地笑著說,“對手,你配嗎?”
蒼複燃並不是輕視對方,隻是不相信。麵前這個長相平凡帶著嬰兒肥的小孩子……嗯,淡漠的神情,看上去怎麼都不象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無論行船上遇見刺客,還是偶到岸上吃飯的時候早有人結了帳,或者是出現在床上絕色的歌姬,麵前這個小孩子似乎都維持著不變的表情,平平淡淡的,如水上的輕波劃過,然後了無痕跡。
在他眼裏,如老年人般看透了世事,一切都是過客?還是他眼界太高什麼都不放在心上?或者是,小孩子心智未開,除了會下棋其它什麼都不懂?
在宛城城外的那一天,站在船尾的允墨看著早就遠離的方向,一動也沒動。
那一天的江風很大,卷起小孩子灰藍陳舊的衣角,被風吹亂的頭發擋住了墨黑深邃的眼睛,還有眼底那根本不象同齡小孩的成熟和滄桑。如果說那一天的小孩給了自己前所未有的震撼,那麼,心底有什麼自己不明白的東西悄悄然地冒了出來。
對手?原來算砂和尚打著這麼個如意算盤啊。允墨夾了一筷豆芽炒萵筍絲,清爽可口,一口粟米魚子飯,軟香味美,別有風味。
看允墨絲毫不動聲色的表情,蒼複燃惱怒了,咬牙,“允墨,你這人真讓人喜歡不來。”
允墨抬起頭,撇了撇別扭中的少年一眼,清清淡淡地說,“將來的對手?你應該理解成,現在的你,不會是我的對手。”頓了一下,迷起眼睛認真地說道,“你師傅的話應該這麼解釋。”
蒼複燃捏著拳頭,鬆開,又捏緊,又鬆開,終於還是施施然站起來,帶著犀利鋒芒的張揚盯著允墨,笑了,“既然如此,免得兩相厭厭,複燃就不與允少爺同行了,至於江陵嘛,允少爺自然有能力去到的。告辭!”說完轉身,看也不看允墨,領著數個護衛離開。
呃,以蒼複燃自持為世家公子的風度,居然被一句話氣走了?允墨重新低頭斂眉,盤麵的美食白糖撒麵,旁輔以青紅絲點綴,異常的好看,有些好笑,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驚訝,語氣頭一次帶著幾分埋怨,“要走,也要留下這頓飯錢啊……”
“噗呲~”旁邊一桌的客人似乎聽見允墨小聲的低喃,忍不住笑了起來。允墨轉頭看去,一雙琉璃似淺色的眼睛和秀美的細眉,平凡的五官,稍微高挑的身材,旁邊坐立著一個小童嘟著嘴,不滿地看過來。
雖然是善意,不過顯然對方聽了不短時間,把自己和蒼複燃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裏。這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讓自己聽見的笑,是想引起自己注意然後順勢攀談而故意作出的舉動麼?
允墨不露聲色,還是友好地衝著對方點了點頭,繼續若無其事地吃飯。
慢吞吞的吃完飯,讓小二沏上好茶,悠悠看著窗外的風景出神。身上沒錢,一個銅板都沒有,嗯,一會怎麼和掌櫃說呢?自己還小,應該做什麼抵債還錢?允墨暗自盤算著,卻不知隔壁那桌的主人招手讓小二過來,悄悄把這桌和自己那桌的酒菜錢全結了。
心裏正鬱悶著,旁邊幾桌人聊天的話隱隱傳入耳中。
“老弟,怎麼你還在這裏?今年不參加了嗎?”
“哎,我那水平,媳婦說我每年都是白交了報名的錢,第二輪都沒進就被篩出來了。”
“哈哈,我和老弟差不多,最好成績也就是前年剛進第二輪第一局。”
“南翎棋會的獎金高啊,要不怎麼連棋院的很多人都參加,也怪不得我們這些業餘的隻能在門口轉轉了。”
“嘿嘿,能在門口轉轉也不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