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我基本上就是一了,確切地說是周末保姆,還是免費的那種。一到周末小晨晨就給我打電話,我就不得不爬起來洗臉刷牙,然後過去陪她。其實我特納悶,我哪兒吸引到她了,我沒發現我跟小孩兒這麼有緣分啊。由於韓霖總在周末去公司處理事情,我自個兒也不能老去人他哥家,韓霖倒是能想辦法,一到周末他就把小家夥接到他辦公室,然後我就過去會合,然後人忙公事我就陪小家夥玩。我發現韓霖的定力真的是沒話說,我跟小家夥恁能作,又是打遊戲又是搶吃的奪喝的,可他就能紋絲不動。實在無聊的時候,我就帶小家夥去超市溜達,反正方便,大門都不用出。但韓霖不放心,怕我給小祖宗弄丟,可他又阻止不了,因為我倆的眼神出奇地一致,讓他感覺他如果阻止就太不人道了,於是他隻好在後麵跟著。韓霄回來過兩次,看見我直給我使眼色我假裝視而不見,不過他可真不男人,居然跟我和晨晨搶吃奪喝。我發現我跟晨晨都屬於那種高智商的人物,思想特一致:就是堅決統一戰線,先抗外敵,再決內患,而且分工也明確,她口才比我好多了而我力氣比她大多了,所以她負責口水戰我負責爭搶。她會說,三叔真不要臉,好意思嗎你,恁大的人了還這麼嘴讒!我說,就是就是,然後就去搶。我倆這也算是各盡其用。不過我倆功力屬實不怎的,這二打一且變化莫測的戰術愣沒整過韓霄的一個戰術:無賴戰。他一般對於晨晨的口水戰置之不理,隻要搶到手的東西他直接就往嘴裏塞,等我搶回來的時候他基本也吃得差不多了,要麼就是沾上他的口水了,惡心得我倆嗷嗷鬱悶。不過韓霄來那兩天我們都不能出門,吃飯都是韓霖去買的,這回他家叔侄倆倒是統一了,一天三頓頓頓都要吃肯德基,可苦了我了。好在韓霖還算細心,總記得給我特別帶一份,可是最後總被小家夥搶去一半。最後一頓韓霖大概是看我實在扛不住了,直接去超市整回來一電磁爐和一大堆肉啊菜的啥玩意兒的,他說,我們涮鍋。我一看差點沒樂過去,估摸他回來的時候那些職員的眼神跟瞅神經病似的,也是,恁有錢不去飯店吃在辦公室整,費勁不費勁啊,腦子被驢踢了吧!我則得出一個結論,以後我找不到工作我就開超市,賣不出去自個兒吃著也方便啊!韓霖對我的想法不置一詞,我估摸他是懶得搭理我,晨晨倒是老支持我了,巧巧阿姨,我去幫你!我還沒說話韓霄倒先樂了,那就不用賣了,你倆那實力,不出三天,絕對能給吃黃了。我懶得搭理他,不過一想,也是,小晨晨比我還能吃,能吃不黃嘛!小晨晨也懶得搭理他,直接看動畫片去了。
時間過得溜快,確實是歲月如梭啊,轉眼就到12月底馬上就要聖誕節了。不過韓霖他們兄妹幾個在聖誕節要去日本一家團圓,稍帶腳的就在那邊過春節了。原本韓霖說跟我一起過平安夜的,現在也沒影了,走的時候我沒去送,我是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小晨晨打過電話來說舍不得我讓我跟他們一起去,說著說著還哭了,整得我也淚眼汪汪的。後來韓霖拿過電話,這孩子也就那點出息了,就知道在那頭沉默,說不出個三二一來,我特理解,他不是那種靠嘴說話的人。其實之前他問過我能不能跟他一起去日本的,我尋思人是一家團圓去了,我是何種身份啊所以堅決不去,他也沒特別堅持。我聽到晨晨還在那邊哭,我吸吸鼻子說,你告晨晨,我也會想她的,然後我就把電話撂了,我怕我一多嘴會提昨晚的事。昨晚我從窗戶裏看見五姐從他車裏下來,他倆還站在樓下嘮嗑。我本來是想下去跟他SAYBYEBYE的,一看那陣仗我立馬縮回來了。我倒沒別的意思,我尋思我們寢人都跟他混恁熟了壓根都把他當哥們看,他倆可能就是湊巧碰見了韓霖給她送回來也就是打個招呼嘮幾句閑嗑兒,都恁長時間了五姐好象也有新目標了,怎麼也不能再對他還有想法啊。但是他倆站了很長時間,後來我就看見五姐抓住了韓霖的胳膊,看樣子五姐還哭了,韓霖倒是很快給她手扒拉下來了,但是感覺嗷嗷不自然。再後來五姐就紅著眼睛回來了,韓霖也很快開車走了。我相當慶幸我沒一激動就跑出去,要麼大家得多尷尬啊。我決定把這事埋在心底,誰都有秘密,我何苦非得挖掘這個秘密呢。或許五姐是跟韓霖表白了,可是那也沒錯啊,我覺得我嗷嗷能理解五姐,至於韓霖就更無辜了,有人喜歡也是錯那這世界就太不可理喻了。
這學期也沒啥課,那幾科選修還早早地完事了,遊泳也被我軟磨硬泡地給拿下了,所以聖誕節前姐姐我就正式放寒假了。本來還想在學校好好學習幾天的,可被劉亞傑給攪和了。他是我姑的兒子,也就是我親表哥,可打小一見麵就打仗,跟仇人轉世似的,這幾年爺爺不在了,我就更沒見過他,沒想到他找我找到學校來了。那天就在俺們寢室樓下,我一看他那德行就嗷嗷反感,奶奶個豬大腿的,穿得不倫不類吊兒郎當,看來跟小時候一樣不成材,要不怎麼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呢,跟他站一塊兒姐姐我都覺得掉價。我說,你找我有事啊?
他說,有啊,沒事誰找你啊!
我忍著氣,說,啥事?
我姥爺的公司不每年都給我分紅嗎?為啥今年沒了?
你今年26吧?
嗯哪!
爺爺的遺囑寫明了給到你25歲就會取消,你跟你媽不都知道這事嗎?
遺囑?他冷笑,啥玩意兒破遺囑啊?!還不是你攛掇爺爺改的!
我懶得搭理他,我說,這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一切按爺爺的遺囑辦,你有疑問找律師去。
他還橫上了,我不管,反正你把我那份兒還我!
我一聽就火大!你的?!你奶奶個豬大腿的啥玩意兒是你的!你別忘了那是我們葉家的財產,跟您劉家沒關係!以前是姑父死得早爺爺心疼你們孤兒寡母的怕你們受苦,所以才總給錢,可你們知道盡孝道嗎?!一說我就來氣,我說,除了知道要錢你們還知道幹啥啊!去一次拿一次錢,拿完就走人飯都不吃,爺爺心裏難受你們知道嗎?!爺爺病重的時候嗷嗷想你跟你媽,可您家娘倆幹嗎呢!你媽忙著打麻將你忙著找小姑娘,你們誰去看過他誰想過他!他臨死前老長時間都不閉眼,我知道他除了不放心我就是想你們娘倆,最後口口聲聲喊你們娘倆啊,你們知道嗎!我告你,你要是成器的話爺爺不會不給你留下財產的!說著說著我眼圈就紅了,想起爺爺我就難受,一輩子叱叉風雲,可到最後要死了,親閨女親外甥都不來看一眼。我打電話那會兒我姑居然告我說打完這圈才能過來,劉亞傑更是不靠譜,人都找不到,等他們來了爺爺已經去了,閉眼的時候淚嘩嘩淌,可人娘倆來了哭都沒哭一聲,直接就本主題問爺爺的遺囑寫了啥給他們娘倆留了多少錢。我一想這事我就堵得慌出氣我都不勻,人這一輩子到底圖個啥啊!我想,其實爺爺心裏早就清楚他姑娘外甥是啥品種,隻是心有不甘或者是不願正麵去麵對,但爺爺是那種能壓事的人,我也是人宣布遺囑的時候才知道,爺爺居然沒給他親閨女留半毛錢,給他親外甥也留得不多,每年就給兩萬給到25歲為止。其實爺爺是怕我們這幫敗家子兒禍害這些錢,他想讓我們獨立,自力更生,他對我也差不多一樣嚴格,如果我上大學的話那麼我在畢業以前除了學雜費一年也就一萬塊錢生活費,不上大學的話30歲以前一年給一萬。當然了,說到底,他的身家到最後的繼承人,還是我,葉家唯一的孫女。我姑和亞傑他家娘倆是不會明白爺爺的苦心的,當時我姑就跟我折騰過,不過還有幾年所以他們不著急,現在是親身體驗了所以就找來了。我在心裏看不起他們,這就是我的親人啊,在這個世界上與我有血緣關係的就他娘倆了,可在他家娘倆眼裏,大概除了錢,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要不爺爺去世這幾年他們咋就沒看過我一次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呢。我有時就在想,如果沒有錢,我們的關係是不是能好點呢。
他更氣急敗壞,他說,我咋樣你管得著嘛你!你看看你自個兒吧!姥爺要是知道你在學校搶人老公搞啥玩意師生戀,他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留!還我不成器!
他喊聲嗷嗷大,N個人都用那種眼神瞅我們,我的臉刷就紅了,長這麼大頭一遭當眾被人這麼罵我實在丟不起那份兒人。我氣得氣兒都喘不勻了,扭頭就走,我是豁出去了,隨便你怎說吧。他還在那兒叫囂,葉紫帆,你等著瞧!我在心裏說,是,我等著瞧,我瞧你出息了我把我的財產全給你都行!
好好的心情被破壞了,再待也沒啥意思,多少人都聽見他罵我了,不知道的都尋思怎麼回事呢,所以我決定走,可去哪兒成了問題。俺們寢那幾位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我屬實不想破壞人家甜蜜蜜然後自個兒繼續當燈泡;去看默默吧,可今年她也有歸宿了我去了還是一燈泡,想來想去怎的都是燈泡的命,姐姐我是萬般無奈啊,終於決定去深圳旅遊。東北太冷了,今天居然還下雪了,於是背個小包我就上路了。她們都不想我去,覺得一個小姑娘家的獨自出門不安全。我說沒關係,我盡量打扮得岢趁點,再說了,我是光棍我怕誰。大姐冷哼,恩,還是一女光棍,外加一女流氓。老6說,也是,你這模樣都有人劫色,那也太沒天理了吧,俺們比較擔心你的錢包。
我嗷嗷叫,我都要走了你們還撅我!
四姐說,最起碼要有兩個月見不到你撅不了你,俺們真的相當地舍不得啊!
老6說,三姐,如果這個世界少了一個你,那俺們得少老了樂趣了,一天不跟你掐,俺們都會覺得嗷嗷難受,這一天就算白過了。你可以理解為你的人緣忒好了,所以才會產生這種效果。我估摸你都不知道你對俺們來說,是如此地稀罕人吧?!相信俺們不在你身邊,你也會深有同感的!
我說,你們有病吧?!
老6就樂,你有藥啊?!
我說,你傻啊!
老6更樂,你能治啊?!
我立馬崩潰,我跟大姐說,大姐,你瞅瞅,這不變態嗎!
大姐特別的沉穩,她說,恩,但是照你,她們差遠了!
我徹底崩潰,我哀號,你們出門千萬甭說認識我。
老6眯著小眼睛,搖頭尾巴晃的,恩,我一定敲著小鑼,高喊葉紫帆認識我!
這一幫啥人啊,這不一幫純變態嗎!我估摸,我上輩子指定造孽了,絕對絕對造孽了,而且造得嗷嗷大發,不然我不會跟你們這幫變態老娘們分到一個寢的。
我打小就特喜歡窩在家裏不喜歡出門,長恁大,我一直在爺爺在裴姨在彭叔彭嬸的翅膀底下悠然自得,去的最遠的地兒也就是五百裏遠的S市。所以這次我特地挑遠地兒去,而且對出門滿懷期待。反正我恐高恐水,上不了飛機下不了輪船,所以我坐火車去,就背一小包,輕裝上陣,沒事一人坐在窗前閑閑地看風景,累了就趴鋪上睡一覺,要麼就聽聽音樂,開始感覺真是一種享受,還安全。可後來就不行了,渾身酸疼,正當我感覺全身骨頭要散架的時候,我到了傳說中的深圳。一下車我相當激動,這可是特區啊!我先在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家高級酒店租了一單間,解決了住的問題。我總覺得酒店高級點比較保險,不過一想到上海的酒店也不差還有小姐出入我就有點灰心。我在深圳的日子過得特簡單,我恐高恐水,能玩的特有限。所以白天天暖和我就在繁華的街上閑晃,晃累了就打車回去,因為我壓根不記得來時的路,晚上怕出事我就在房間裏看電視消遣。偶爾累了我白天也就在房間裏耗著。有時候半夜醒來,看見昏黃的台燈下就我一個出氣的我會覺得嗷嗷害怕嗷嗷寂寞,失眠時我就爬起來看外麵霓虹閃爍,然後就嗷嗷想念韓霖。我真的太孤單了。我自小膽小,長恁大從來不敢自個兒睡一屋,可在酒店我更不敢住雙人間,我知道酒店魚龍混雜啥人都有,於是我房間的燈徹夜不眠,即使我睡了它也得醒著,可我依舊睡不好,總是朦朦朧朧似睡非醒。
韓霖打過電話回來,我沒告他我自個兒在深圳旅遊呢。每次打電話我都忍著不哭,擱那兒沒心沒肺地閑扯淡,問他日本女人是不是還恁沒地位,是不是長得賊漂亮。我想如果他在電話裏問我那件事考慮得咋樣了,我一定會迫不及待到告他說我特樂意當他女朋友。可惜他就是不問,我也沒好意思提,咋說我也是一女的啊。那拉哥們不知道是真木還是假木,就會在那邊默默地聽我純扯,然後不一會兒電話就被晨晨搶過去了換我倆對扯,有時候我倒覺得我跟那個小家夥比跟韓霖還有共同語言。有一天晨晨主動給我打電話,她說,巧巧阿姨,我告你一個秘密啊,大秘密,雯雯阿姨來了,天天纏著我二叔哦。這個小間諜!我樂得跟什麼似的,我說,你這個鬼丫頭,怎麼知道我電話的?
我早就記住了,我厲害不?
厲害厲害!
巧巧阿姨我好想你啊,我還是比較喜歡你跟我二叔在一起,那個雯雯阿姨一點都不好,買那麼多東西哄我其實是為了哄我二叔,我二叔一走她就不跟我玩了,還有啊,她噴了老多香水了,哼,想勾引我二叔。
我在這邊嗬嗬樂,這敗家孩子,居然會知道勾引,她打哪兒聽來的啊!
掛了電話我忽然特鬱悶,呆呆地坐了好一陣。想想馬上就是春節了,我最後決定回家而且立馬就走。我本來東西就不多,不到10分鍾就收拾完事,下去退了房,出門上了出租車,直奔火車站,前後不過一個點,真是雷厲風行。等到火車啟動的那一刹那,我看著窗外,才驚覺,我在這裏待了有20幾天,成天穿梭其中,可是從來沒有好好看看這座城市,現在要走了,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的回憶,隻模糊記得它特繁華,現在挺有新年氣氛的,到處掛著聖誕老人。我想,即使將來有一天我夢到這個城市,也應該是繁華得一塌糊塗吧。
家裏還跟以前一樣沒啥變化。因為回家之前沒打電話,所以裴姨看見我就徹底樂呆了,然後就是忙著給我提東西換被罩床單。我是裴姨一手帶大的,她是個寡婦,無兒無女沒啥文化,但是說句肉麻的話,她用她最最樸實的愛給了我溫暖,她把我當親姑娘待。本來我從小跟她在農村住8、9歲才回到爺爺身邊,裴姨很舍不得我所以也跟了來,一直就沒離開過。我跟小時候一樣拿著香蕉在她屁股後麵跟著嗬嗬樂,偶爾往她嘴裏塞一口,她也跟以前一樣,邊收拾邊叫著我的小名兒嘮叨我,說我家胖胖兒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回來也不說一聲,就跟我媽似的。收拾完之後我陪她去超市購物,我親熱得抱著她的胳膊,整了一大車吃的喝的用的,給裴姨愁夠戧。我知道給她再多錢她也從來不舍得自個兒買。收銀處的那個阿姨一臉的羨慕,姐妹兒啊,看你姑娘多好,還陪你逛街,我那姑娘啊,人都找不著。
我聽了一愣裴姨也一愣,然後我笑笑,拎起東西挽著裴姨往外走,但突然就提不起剛才的興致了。其實從小這種情況就沒斷過,裴姨帶我上街,總會有路人在旁邊問裴姨,你姑娘幾歲啦你姑娘上幾年級啊,總之是你姑娘長你姑娘短的,諸如此類。裴姨總會笑笑,然後拉著我就走。小時候一塊兒玩的孩子們總會說,我要回家吃飯了我媽在叫我了。當時我一聽都會愣住,我當時相當納悶,我怎麼就沒媽呢?裴姨也從來不在我麵前提這個字。我記得有一次我跟隔壁的一個小孩一塊玩,回家正好她媽媽跟裴姨坐著嘮嗑呢,那小孩朝她媽媽懷裏一撲,張嘴就喊,媽媽。她媽媽笑著拍拍她的頭,問她餓不餓累不累怎麼整得渾身是泥,那親熱勁給我看得老眼熱了。我抬頭看裴姨,不知道怎麼回事,張嘴就叫了一聲媽,裴姨當時就傻了,眼睛立馬紅了,那阿姨也老感慨了,這孩子——
後來裴姨千叮嚀萬囑咐,說,胖胖兒啊,你有自己的媽媽,不能管裴姨叫媽媽。後來我真就再沒叫過。可每當看見跟我一樣大的孩子們在爸爸媽媽的懷裏撒嬌的時候,我就會躲得超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