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地回到沉水軒,白綃的臉蒼白得幾近透明,無意中眼角餘光瞥見桌上的一個東西,頓時震住了,那是個精致迷你的月形暗器——也是赤龍使者鳳長吟的獨門絕技。
她一驚,忙關上門。雙手小心地扭動暗器頂部微小得幾不可察的機關,微微彈開之後,取出隱藏在其中的錫紙,這是他們在對方遭遇危險或身處險境時獨特的聯絡方式。細細看完,她秀氣的柳眉微擰,纖手一揚,薄薄的紙在火中立時化為灰燼。
小心地越過路過的人,她匆匆向後山飛奔而去。一路上居然如入無人之境,沒遇到任何阻攔和跟蹤,她驀地恍然,心中卻不禁一陣苦笑,現在誰還會沒事去注意到她啊,都在為府裏不久將至的天大喜事而奔波忙碌著呢。
她喘著氣終於到達了山頂,看到前方身材魁梧的高大身影,一身藍袍隨風獵獵作響,她的心突地有些感動。這麼多日子以來,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在承受,在煎熬,此刻看見曾患難與共的同伴,仿佛是見到了家人般讓她倍感親切和溫暖。
“你來啦。”鳳長吟淡淡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盟主叫你來的嗎?”她心情有些複雜地問。
“是,也可以說不是。”他轉身麵對她,銳利的黑眸諱莫如深,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讓白綃的心跳快得厲害。
“說清楚。”心神一凜,她有種預感,鳳長吟接下來要說的話隻怕她難以承受。
“盟主叫我來帶你離開這裏,我自己也想來看看你。”他簡單地解釋道,卻沒有說出自己擔心她。
上次雲回去說她有些變了的時候,他的心就一直懸著。真的見到她,他才發覺雲說錯了,她豈止是有些變了,簡直幾乎是另外一個人了。少了狠絕殺氣的她絕美動人,千年不變的冰山容顏散發著隱隱風情,眉宇間的戾氣亦不複見。她真的已不是他所認識的白綃了,隻是這種改變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無從斷定。
“帶我走?可是我任務還沒有完成,巫先行……我還沒有殺死……”難道盟主要鳳來動手?她不知道她的語氣有著以往在祭盟不曾有過的急切和緊張,這讓鳳長吟的黑眸又暗了幾分。
“雇主已被打入死牢,自身難保,更何況他還傷了你,所以盟主取消了這次任務,命我帶你回去。”
任務取消?取消了……白綃不知是喜是憂,該哭該笑,高興嗎?她不用在他是生是死之間掙紮了;悲傷嗎?不用殺他了,她就再沒有呆在他身邊的理由了;怨恨嗎?他騙了她,玩弄了她,可她卻殺不了他,隻能窩囊地逃離……
可是,不管心裏多麼怨,多麼恨,她的腳卻像磐石般怎麼都移動不了……她還在遲疑什麼?這裏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
“你,不想走嗎?”鳳長吟一針見血地問。
“我的禁仙蠱還沒解,就算回去了也是廢人一個。”她冷然的臉看不出心情起伏,似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她說得卻有點心虛。
他定定地看著她,久久,才輕輕地笑了,黑亮的瞳孔閃過“果然不出我所料”的促狹神情。
“看來我又輸了。”他牛頭不對馬嘴地說。
見她一臉莫名的神情,他彎了彎唇角,笑了笑:“盟主說你不會輕易答應隨我回去,否則那就不是你了。”頓了頓,他自嘲地搖了搖頭,淡淡道:“盟主讓我帶句話給你,祭盟的人做事從來都是幹淨利落,不會拖泥帶水。他要你盡快辦好自己的事回去。所以,你隻有……半個月的時間。”說完,便不再看她,沿著來時的路飄然遠去。這是盟主最後的仁慈了,希望她好自為之,不要讓關心她的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