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像負了千斤重般,每邁出一步都要用盡力氣。巫先行緩緩走到她們麵前,陰鷙的眼對上她的,神情冰冷,沉聲問道:“剛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她恨他入骨,甚至還後悔救了他,他必須要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強克製自己聽完那些傷人至深的話。
不要說是,綃兒,求你千萬別說是,哪怕是騙我也行。巫先行在心頭暗暗祈禱,微顫的雙拳在袖中握得死緊。
“是——”幻想瞬間破滅,那一聲毫不遲疑的“是”像是根帶刺的鞭子一樣,直抽得他渾身一震,痛徹心扉。
“為什麼?”他問,輕輕地。
“為什麼?”她突然不可抑製地笑起來,聲音淒楚:“你應該很清楚才是。我是祭盟的金鷹使者,向來恩怨分明,有仇必報。你如此踐踏我,我定要你百倍還之。”傷害,不是隻有他會。
“我以為你對我是有心的,現在才知我錯得有多離譜,我居然忘了殺手是沒有心的……”他輕笑著,幽幽地,是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大膽,你這賊女居然如此忘恩負義恩將仇報,還敢口出狂言威脅駙馬,論罪當誅”,沁妍公主不甘被心上人晾在一邊,嬌聲怒喝,“來人,把這人押下去,沒有本宮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見於她。”
白綃臉色蒼白如紙,不辯解亦不反抗,似乎這樣作踐自己能讓心中好受一點。明知不值得,卻停止不了。
她的心,到底還能夠受多少打擊?心碎了就合不起來了,活著的人要一顆破碎的心有何用?就讓它隨波逐流聽之任之吧。最後看了眼桌上那未補好的衣服,心中苦澀不已,他和她之間就像那件衣服,還沒來得及修複好其中的瑕疵,便已支離破碎。
他空茫的眼神停留在不知名的地方,一言不發地,麻木地看著侍衛將她從眼前帶走。
終於清除了障礙,沁妍公主暗自竊喜,款款走向他身邊,柔柔地說道:“巫公子,你沒事吧?”都說人在失意的時候最需要安慰和關心了,隻要她好好表現,她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愛上她的。
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巫先行眼睛眨也不眨地徑直從她身前走過,沁妍公主又羞又氣,又急又怒,聲音不自覺地抬高了八度:“巫先行……”
腳步終於頓了頓,卻並未回頭,半晌他冷漠低沉的聲音響起:“公主放心,婚禮會在五日後如期舉行。”然後再無留戀地急速離開。俊逸英挺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沉重,和滄桑……
待人影消失之後,沁妍公主唇角高揚,笑容得意而張狂。“如此最好。”就說嘛,隻她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早知道今日他進宮麵聖不在府裏,所以她才去找上那女人。又掐準時間,讓他聽到了一段最精彩的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對話。如此他想不恨那個人都難,然後再抓人,再完婚,那樣她的計劃才能完整地實施下去。
嗬,這個計劃可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堪稱完美呢。既能排除障礙順利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又能利用那女人來個引蛇出洞,將其同黨甕中捉鱉。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一舉蕩平了祭盟,掃除父皇的心腹大患,以寬父皇之心。
沁妍公主自我陶醉著,這麼巧妙的一石三鳥的連環計謀,她不禁深深佩服起自己來。
陰冷潮濕的地牢內,暗無天日,到處充斥著惡心刺鼻的黴味和臭味。時不時有老鼠,蟑螂或別的不知名的蟲子過來親吻她的手腳,跳上她的頭頂。
白綃視若無睹,身上的白衣有些髒汙,秀發也微微散亂,卻絲毫不見狼狽。在這齷齪不堪的地方,愈發顯得她沉靜如蓮,高潔似月華。兩手環抱著膝蓋,她蜷縮在角落裏,一雙美眸輕輕地闔著,似在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這一幕看得沁妍公主銀牙暗咬,本想來看看這個女人邋遢落魄的模樣,再好好奚落一番,卻不想她似乎比她想象中過得要好。
娥眉緊緊皺起,她冷冷一笑:“看來你倒挺認命的,知道不去做無謂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