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到傍晚,天已經接近黑了。這片荒蕪的黃土平原,在寒風的肆虐下,變得一片混沌,讓人幾乎沒法睜眼。即便是在營地裏,有障礙物遮擋一下,也很難看見對麵走過來的人,家家戶戶的門窗都緊閉著,落著厚厚的塵土。
營地的盡頭就是迎賓館,平日是不開放的,隻有迎接遠方的貴客時才會使用這裏。雙扇大門,看著也有點氣勢,隻不過年頭久了,關不嚴,隻好用一層厚重的毛質門簾遮擋住了風沙的侵蝕。門裏是間大廳,足有百餘平米,雖然不小,但是密密麻麻的擺了幾十張桌子,所以顯得有些擠。
每張桌子都圍了十個獸人,大多神色緊張,如坐針毯,彼此沒有說話,盡管有上百人在,但是卻很安靜,隻有火盆裏炭木炸裂的劈啪聲。
過了許久,大門外傳來陣陣淒厲狼嚎聲,到了門外嘎然而止,接著門簾被挑開,十幾個高大的男人魚貫而進,頓時大廳中早已等待的人全部起立施禮。但是來者卻似乎沒有半點禮貌,邊走邊彈著身上的黃土。
“呸,媽的,這是什麼鬼天氣?白天熱的要死,晚上冷的要命,別的地方要麼下雨要麼下雪,這裏居然下土!熊族缺心眼啊,這破地方也搶著要!”一個綠麵獸人穿著長袍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唾了一口,發泄著自己的不滿,從他的裝束上看,是個薩滿。
另一個毛臉的薩滿則是安慰道:“算了,看在錢的份上,忍忍吧,別忘了,這破地方可是有寶貝的......。”
聽到這話,綠麵的薩滿神色稍有緩和,站起來了環顧了一下,對著大廳裏的人說道:“時間不早了,把你們要供奉給‘先祖’的貢品拿出來,我們要開始儀式了!”
頓時大廳裏開始嘈雜起來,獸人們紛紛拿出口袋倒在桌子上,頓時五顏六色的稀罕寶石把整間屋子映射的五彩繽紛。
獸人世代生存的土地由於過於貧瘠,仿佛被諸神所遺棄了一樣,因此被叫做“神棄之地”,所以這裏的人們不信神,而信奉的是祖先的力量。每個村莊都根據規模大小,供奉著1個甚至數個先祖。先祖越多、越強大,就越受到尊敬,同樣的,沒有先祖庇護的村莊很快就會滅亡。
而這片區域屬於熊人族控製,雖然十分廣闊,但是環境也最為惡劣,因此無論是軍隊還是領主都不願來這裏,所以很難看得見薩滿。不過出於義務,熊人族每年都會安排一批薩滿來這裏給‘先祖開光’。
當然這可不是免費的,雖說這裏鳥不拉屎,種啥死啥,但是這裏常年受到風沙侵蝕,經常會有一些萬年前被埋沒的寶石或者魔獸的魔晶被風沙吹出來。薩滿們就是衝著這些東西來的,而獸人貧民們,因為沒有銷售渠道,無法用這些東西換取糧食等必需品,索性拿給薩滿們換取一個強大的先祖,兩者也算是一拍即合。
很快,十幾個薩滿開始根據桌子上寶石的多少進行召喚,寶石多的,召喚出來的就強一點,寶石少的,也就是應付一下而已。
所謂的先祖,說穿了就是亡靈。不過薩滿們的召喚方法跟亡靈法師的略有不同,他們將亡靈召喚出來之後,直接把靈魂印記封印到圖騰裏麵,然後持有圖騰的人可以自由召喚出先祖來保衛自己的村莊。
這次薩滿來的頗多,而且加上是應付了事,很快的召喚儀式就接近了尾聲。綠麵薩滿走到了靠門的一桌人,但是眉頭緊皺。
這個區域的人都特窮,他早就知道,但是這桌人無疑是最窮的。補丁疊補丁的衣服就不說了,光是桌子上的寶石品質就比別人的低一等。小的跟豆粒那麼大,大的也就是麻雀蛋那樣,而且沒什麼光澤,質地也不純,到處都是斑斑點點的雜質,還有的有蜘蛛裂紋。
“草!你們就拿這些玩意供奉先祖嗎?瞧不起我還是打發要飯的呢!”綠麵薩滿馬上就怒了,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嚇得這桌人全都跪下了,乞求原諒。
“大人,您別生氣,我們是羊村的,所有的收成全都貢獻出去了,隻剩下這些了,我們知道不夠,但是沒辦法啊,如果得不到先祖的庇護,光是沙狼就快把我們逼死了。”一個老者哭泣著說。
“羊村?”綠麵薩滿先是一怔,隨後露出來一個鄙夷的表情。
羊,是獸人中一個術語,意思代表最弱,任人宰殺。羊村,並不是一個名字,而是象征著這個村莊是最弱、最窮的,雖然有自由之身,但是地位要比大族裏的奴隸還要低。因此周圍的人往往肆意欺淩他們,讓他們無償為自己工作,甚至去掠奪他們的收成。
通常形成羊村的,都是失去家園或者土地的獸人,也有一些獲得自由的奴隸,他們為生計聚集在一起,選擇別人不要的土地耕種,為了活著而苟延殘喘。羊村的壽命都很短,往往十幾年就衰敗了,最後淪為奴隸。也有一些依附在大族之下,最終獲得了真正名字的,轉型為狼村,但是極為稀少,說是鳳毛麟角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