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本應是萬物複蘇的日子,但是這片貧瘠的土地什麼都來的晚一些。冬天結束了,但是寒冷卻依然眷戀在這裏,積雪變成了水滲進了土,尚未浸透,便已結了冰,如同鋼鐵一般堅硬,即便是最強壯的農夫也無法在上麵刨出來哪怕拳頭大的坑,自然沒可能種地。
荒野之中,一行兩百人的隊伍頂著凜冽的寒風,步履蹣跚的前行,稍不注意就有人摔倒,但是沒人去扶,要麼自己爬起來追上隊伍,要麼就永遠起不來......。
領隊的是個中年獸人,他叫米粟,窮人多賤名,他的名字說明了他的身份——“羊”。
如同慕容軒猜測的那樣,這個冬天特別難挨,很多的羊村處於破滅的邊緣,開春之後結了冰的泥土不但種不了地,就連以前可以飲用的積雪也全都滲進了土裏,既沒吃又沒喝。這讓原本就被寒冬掏空了的羊村,幾乎活不下去。
米粟這支隊伍就是如此。
他原本是西北地區一片相對肥沃土地的村長,但是種不了地,再肥沃的土地又有什麼用?他開始後悔合村的主意。
原本他的村子有100來人,婦女老人占了1/3,在冬天的時候因為食物緊缺,他跟鄰村合並了,驅趕走了全部的老人跟懷孕的婦女。原本以為兩個村子糧食加起來足夠過冬,但是實際上他沒有算到最重要的一個因素:“私心”
兩個村子合並在一起,不代表心也合在了一起,兩個不同的集體因為利益結合在一起的時候,隻會看著眼前的利益。所以兩方人都抱著一個想法“吃完對方的糧食,再慢慢吃自己的。”所以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以至於他們現在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就連草根都找不到了。
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合村,如果不合的話,雖然有人會餓死,但是不至於全村的人全都跟著遭殃,一百張嘴總比兩百張容易湊合,但是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前幾天一些實在挨不住的年輕人離開了村子,去狼村做奴工,一天20小時工作隻給吃兩頓飯,除了年輕人之外,其他人幹不了這個。
所以他選擇了第二條路,去依附其他羊村。當然,羊村是不可能全部接納他們的,隻會選擇一些身強力壯,能幹活的人,所以他們要走很多個羊村,才最終能安置下來。這等於宣告村子破滅,但是沒辦法,這片土地就是這麼殘酷。
但是奇怪的是,他們走了一整天,除了遇到幾支跟他們一樣的流浪者之外,羊村的人一個沒見到,甚至原本村子的位置已經破敗很久了。這讓他們十分奇怪,他們挨不下來,但是總有能挺住的。
在米粟的記憶裏,比這個冬天更加嚴酷的季節都有,那個時候都有村子挺過來了,現在怎麼會挺不住?
抱著這個想法,又走了幾十個村子,結果全是空的,不但活人沒有,就算是死人都看不見,一直到天黑為止,不但一個活著的羊村沒發現,他們這個隊伍反倒是因為流浪者的加入,擴大到了400人。
在最後一個空蕩蕩的村子,精疲力盡的人們停了下來,沒有吃喝,沒取暖,他們隻有三五個聚在一起,靠著避風的地方,彼此依偎著取暖。
米粟看了看昏黃的天空,聽著如鼓如雷的腹鳴,他歎了口氣,因為他知道,當明天天亮的時候,這群人裏至少有1/4無法再站起來了。
絕望與悲涼隨著這聲歎息在人群中擴散,不少女人開始低聲飲泣,而男人們則是把她們樓的更緊一點,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到。
就在這時,一聲奇怪的嘶鳴從荒野深處傳了過來,地麵開始輕輕的震動,獸人們大驚,他們從未聽過這種聲音,當即慌亂了起來。
“什麼東西?”
“沙狼麼?”
“不是沙狼,沙狼不是這種叫聲。”
然後是一陣悅耳的叮咚聲,隱隱的傳過來,越來越清晰,膽子大的獸人開始聚在隱蔽處,拿起石頭小心戒備,雖說是等死,但是被動物當食物吃掉沒人能接受。
聲音越來越近,就在離廢村幾百米的位置,戛然而止,幾聲似狗非狗犬吠聲短暫的叫了幾聲,兩點綠光跟著亮起。
“誰在裏麵?”一聲高喝遠遠的傳了過來。
獸人們一驚,隨即放下了手裏的石頭。
“座狼?狼村的巡查來了。”
“還不如遇到沙狼呢。”
“怕什麼?光腳不怕穿鞋的,反正我們這裏什麼都沒有,如果被抓去幹活沒準還能管頓飯呢。”
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米粟站了起來,簡單捋順了衣角,鞠躬的說道:“巡查大人,我們是羊村的人,村子敗了,我們出來找生路......。”
“我不是狼村的人。別對我用這麼卑微的語氣。”那個聲音回道。
叮咚聲再次響起,幾點明亮的燈火閃動,獸人們看清楚了來者,大約十來個人騎著奇怪的長著巨大犄角的動物,那種叮咚聲是來自它們脖頸上掛著的鈴鐺。為首的一人騎著一隻座狼,十分威武,他們穿著厚厚的皮毛,腰間掛著長刀,手裏拿著連弩,眼睛上帶著一種寬大透明的、類似玻璃的東西,擋住了大半個臉,嘴上圍著某種仿製品。